隔著數米遠就聽見徐汾陽的笑聲,徐慶芝快步疾行,推門而入,只見會客廳內坐著兩人,主坐之上自然是晉王徐汾陽。
坐于左首的魯王董仲穎正笑瞇瞇的說著些什么,董仲穎其人少年時好任俠,雙臂有千鈞之力,昔年游獵羌中,麾下游俠兒無數,騎駿馬,挽強弓,呼嘯而過。十八歲跨入煉氣,持魯王府王旗橫掃北疆一十六部,所過之處,群夷束手,董仲穎生性殘暴好殺,夷人苦其久矣,喚其為董賊。三十歲沖擊煉神境界失敗,筋脈受損,自此不能習武,而后沉溺聲色犬馬,不問兵事。
見徐慶芝進來,魯王橫肉叢生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慶芝賢弟,哥哥我的那副龜鶴延年圖可曾裱好呀?”
徐慶芝拱手致意,尋個位置坐下,喚下人上茶,“慶芝昨夜酒醉,今晨醒來已將昨夜之事忘得一干二凈,還請魯王恕罪。”
董仲穎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無妨無妨,賢弟改日再給哥哥也不礙事。”
徐汾陽也笑道,“犬子不勝酒力,見笑了。”
“父親大人,昨日何故舉辦千叟宴?”徐慶芝此時急于弄清楚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并沒有心思與魯王糾纏。
在聽到這個問題以后,徐汾陽愣了一下,答道,“昨夜乃是陛下親自下旨的重陽之節,令諸王皆于家中舉辦千叟宴,宴請全國上下老人,以彰顯我大國之仁孝。”
“是啊,昨日我家府上從上午一直忙活到下午,人來人往的,看著本王心煩。陛下為何不親自于宮中操持,反讓我等去做這閑事。”魯王語氣頗有不悅。
“董老弟,慎言,慎言。”徐汾陽打斷了魯王的話,“陛下也是一片好心,我天朝上國自當以德服人,再不能像昔年那般咯。”
“重陽節難道不是九月初九么?”徐慶芝感覺自己越聽越糊涂。
“九月初九并無甚節日啊,賢弟看來確實是酒醉未醒。”魯王哈哈大笑,“以賢弟之酒量,斷不至于如此糊涂啊。”
徐慶芝聽聞此言,如遭雷擊,他大致明白發生了什么,昨夜到訪的劉道堅,由于一些原因,被某種能力直接硬生生的抹去了,他的身份被安排在了一個陌生的菜農身上,昨夜打斗的痕跡也被安排成了意外失火,自己畫的龜鶴延年圖變成了為魯王所作,更可怕的是,將九月初九的重陽硬生生延后到了冬日。一切看起來都天衣無縫,合情合理,眼前的徐汾陽和魯王,在此刻的徐慶芝看來,無比陌生,就好像是兩個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一樣,失去了自己的意志。
這不是一件小事,這是篡改了天下人的記憶,天地為棋盤,萬物為棋子,是何等的驚天偉力,是誰有這么可怕的能力,而他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呢,李道堅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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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夢到底昭示了什么,僅僅是閉門談論,就造成了如此后果。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昨夜到訪的那個人,自己一定要找到他,只有找到他,才有可能將天下人的記憶撥亂反正。一念至此,徐慶芝起身告辭,準備外出去找劉道堅。
大雪三日,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人鳥聲俱絕,徐慶芝披大紅羽紗面白狐皮里的鶴氅,換上繡金棉袍,出王府門西去,昨日與劉道堅分別前,自己分明記得他說自己住在京城外城以西的仙居酒樓旁,徐慶芝心急如焚,足下生風,往日覺得有趣的繁華景象今日看來覺得格外陌生,隱約感覺每個人都在看著自己,他強壓心頭的不安,不多時便來到了李道堅親口描述的家門前,這是一座偏僻的老宅,盡管不遠處就是熱鬧非凡的仙居樓,但是仿佛是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一般,極少有人踏足此處,僅有呼嘯的寒風在街邊游蕩。
屋門緊閉,在清冷的雪天里顯得格外荒涼,門口掛著幾串早已干癟的玉米,整座屋子都彌漫著一股破敗而腐朽的味道,屋門上貼的春聯已經松松垮垮,倒貼的福字也是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