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過這條寬寬的漳水河確實有很多困難。而沖過那道長城的防線……
羌瘣的眼睛不笑了。他微微的瞇起眼,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輕輕摩挲著腰間懸劍的劍柄處。
突擊冒進不可能存在于羌瘣的作戰方略里。
羌瘣這一路南路秦國大軍必須守住鄴城,等待北路大軍的消息。只要李信推進到邯鄲城北側,羌瘣與他南北兩相夾擊,直取邯鄲便不在話下。
羌瘣把眼睛抬高,想要透過那些高聳的山巒,向北方望去。那里應該地闊天高,不知李信那家伙,此刻是在行軍還是在攻城?反正羌瘣不相信他會按兵不動。
羌瘣想起了李信該是仍然穿著他最得意的那一身重甲。
他們在分別的時候,羌瘣曾催馬上前,伸手摸了摸李信那身閃著含蓄光芒的黑色重甲,調笑道:“硬倒是很硬,不知僵直成這樣,你走得了路不?”
李信那時得意的說:“和長在我身上一樣。隨心而動。”
羌瘣沒有穿重甲。雖然他也有兩支左右翼的重甲騎兵,規模不同尋常。但是他仍然喜歡讓風吹拂在臉上和讓陽光照在肩頭的感覺。
便是行軍打仗、攻城略地,也改不了他對這種天然自在舒適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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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瘣不知道,當他在鄴城的城頭向北而望的時候,邯鄲南被稱為漳滏長城的這一段上,李牧正在極目南望。
長城上的烽燧,已經多日來接連點著烽火。滾滾的濃煙,將前兩天被沙塵暴剛剛洗劫過一遍的天空,又染上了些昏暗。
李牧雙手摸了摸黃土夯實的長城城墻。這種特制的黃土,夯實之后,會比石頭還要堅硬。
他站在長城的城頭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
從天不亮時看到對岸鄴城火起,秦軍破城而入;到聽完了逃回來的鄴城守軍的軍報,一直到現在,早霞都已褪去,他仍然沒有說一個字。
副將歐陽尚一直守在李牧的身邊。他雖然年紀不大,只有三十多歲,但跟隨大將軍李牧,卻有十年之久。從匈奴草原一直打到肥下之戰。
李牧感覺到歐陽尚注視著他的目光,終于回過頭,沉聲問道:“有什么想說的?”
歐陽尚驚訝的輕咳了一聲。大將軍一直以來的沉默,讓這一問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秦兵占領了鄴城,已經打到了邯鄲的家門口。如果我們借山勢地利迅速出擊,憑我們三萬人,是有可能吃掉他的前軍。趁秦軍立足未穩,中軍未到,要不要去把鄴城奪回來?”
李牧認真地審視了他一會兒,然后說道:“打掉這兩萬人,你準備花多少兵力?兩萬對兩萬?如果大戰未開,便在這鄴城折損萬余人,你覺得秦軍后面十幾萬人,我們能做到次次以少勝多嗎?”
歐陽尚不說話了。他最了解大將軍的慣常打法,現在必然應當是堅守不出。
守住長城漳水一線,便是守住了邯鄲。
鄴城背后是魏國。秦軍敢如此肆無忌憚的攻陷鄴城,必然和魏國早就達成了秘密的協定,沒有了腹背受敵的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