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是寶玉發暈,旁邊的人都暈了。在這個年代,巴原上尚無成體系的文字。假如只用語言去描述,很多事物細微的差別想闡發清楚,對人們來說是則極其深奧復雜的思辨過程,必須要有極佳的悟性,并精思不輟。
中年人方才所說的“禮”與“理”,在巴原各國所使用的語言中是同音,絕大部分世人就把它們當成一種意思。在有些場合的語言運用上,語境可能會出現微妙的差別,但也很難解釋清楚。中年人聽寶玉這么說,繼續開口時聲音中便帶上了神念。有著超越語言的復雜含義。
他所說的“理”是指萬事萬物的因由、本質、事物發生的規律、過程以及結果,這是個復雜的抽象概念。假如運用到世人世事上,那就是對真相的判斷、諸事的因由。掌管國中訴訟刑罰的主官叫做理正,因為他便事負責這樣講理之人,也是執行國中禮法者。
而他所說的“禮”。在當時的世人看來,可不僅僅是禮貌和禮數的概念,這只是人們交往的態度問題,而是社會生活中所遵循的一整套規則與制度,包括各種典章儀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敬神的祭禮,它是國中禮法的基礎、也代表著禮法的尊嚴。
中年人說得興奮了,放下串著烤肉的樹枝,伸左手不知從何處凌空攝來一塊石頭,右手一揮,石頭便從中間如刀削般整齊的剖開,又向寶玉與宮媛解釋道:“禮從理中來,禮為理之文。”
神念中打了一個比喻,把石頭剖開可以看見質地與紋理,象征著萬事萬物的因由和本質,這就是“理”。那么人們從石頭表面看見的各種紋路和裂痕,從而能夠猜測與判斷其內部的紋理,這便是世人所制定的“禮”。
所謂文,在當時指的當然不是文章或文字,而就是人們所看見的紋理或紋路。紋與文也是同一個音、同一個意思,這位中年人卻給出了不同的微妙解釋。
這種很復雜的思辨過程與微妙的表述差異,僅憑語言是很難說清的,恐怕也只有用神念傳授才行。寶玉皺起眉頭若有所思,而其他人則是一臉困惑之色。遠處樹林中聽見他們這番談話的軍士們,更是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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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中年人在說什么。
寶玉仰脖干了滿滿一竹筒的酒,伸手抹了抹嘴道:“先生妙論,我雖勉強能懂,可是您又如何對他人解釋明白?”
中年人面帶醉間瞅了一眼小天道:“禽獸之屬,尚能開啟靈智;世上萬民,亦須民智更開,走出蠻荒建立城廓國度,遠非止境。既然有此問,就得想個法子,將來讓世人皆有可能聽明白。”
中年人又拿起那根還串著一塊烤肉的樹枝,輕輕一撣衣袖,放在他和寶玉之間的酒壇與杯子、跪坐在那里的宮媛,瞬間都被一股力量往后移除了二尺。宮媛正在倒酒,身子莫名就被移到了后面,酒卻沒有灑出來。
這里本是長著淺草的山坡,地上的雜草也瞬間消失了,和地表的泥土混在一起全部化為了細沙狀的粉末,這二尺方圓的地面竟變得平整如水面。中年人不經意之間又露了一手駭人的大神通,但他倒不是刻意在顯露什么手段,而是為了干別的事。
只見他以樹枝在地上輕輕地畫了幾道彎曲的紋路,然后笑呵呵地問道:“孩子,認識這是什么嗎?”
不僅是寶玉,宮媛、猴子、小天都伸長了脖子在看著。寶玉低著頭看了半天,又把腦袋歪了過來看了一會兒,這才點頭道:“嗯,橫著看我就認識了,這是太昊天帝當年所畫的符文,八卦之一,名為坎。它既包含了結繩之數理,又象征著水,同時又蘊含著萬物中的流變之理。”
中年人很滿意地接著問道:“看來尊長教過你這些,但他應該沒有教過這個。……你再看看,告訴我認出了什么,或者心里想到了什么?”
說話間,他又在那“水紋”旁邊以樹枝畫了個東西。寶玉微微一怔,隨即就笑了,雖然地上刻畫的紋路非常簡單,就是象征那么個形狀和意思,但東西很好猜,因為實物就放在旁邊呢,便是那個酒壇子。
而中年人的話中有神念,肯定不是讓他猜酒壇子。而是地上的符文象征什么事物,就像是在和他在玩一個游戲。這種玩法寶玉是所能理解的,因為他也見過不少圖騰,都以抽象的符文象征某種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