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柔娘大五歲,我十三歲那年,就立志此生非柔娘不娶,柔娘待我,也是如此。
二十五年前,我剛剛開始接手藥材采買這一塊。
藥材行當,懂藥識藥第一要緊,采買上頭最不容有失,那一年,我跟著幾位叔伯,從北到南,到田間地頭,深山密林,查看采買藥材,一去就是三年零十個月。
等我回到安慶府,說是柔娘已經死了三年了。”
葉安平的話頓住,好一會兒,才接著道:
“左家跟我說,柔娘是得急病死的,其實不算是。
我二月里啟程,夏天里,當時的安慶府尹孫洲夫人王氏,大宴賓客,幾乎請遍了安慶城里的小娘子,當晚,宴席結束,別的小娘子都回去了,只有柔娘,一去不返。
隔天,孫府尹夫人王氏親自到左家,說柔娘和她娘家侄子王慶喜一見鐘情,已經成就了好事兒,兩人怕長輩責怪,一早上就已經啟程趕回無為老家了。
王夫人娘家侄子王慶喜早已經有妻有子,當時剛剛中了舉,到安慶府,是為了跟在孫府尹身邊習學。
我不知道王夫人給左家許諾了什么,左家歡歡喜喜送走王夫人,認下了這樁事。
隔年春天,柔娘的小叔和長兄,同榜考中了秀才。
夏天,說是柔娘到了無為,一病不起,已經沒了。
我到家時,柔娘已經無影無蹤了三年半,死了兩年半了。”
葉安平垂著頭,好一會兒,抬頭看了眼李桑柔,苦笑道:
“我去了一趟無為,王家是當地大族,人才輩出。
我到無為的時候,王慶喜在京城高中二甲,喜報剛剛遞送到無為,整座城里,鑼鼓喧天。
王慶喜確實在三年前的秋天,帶了個女子回到無為,說是很寵愛,隔年夏天,女子確實病死了。
柔娘沒埋進王家祖墳,她一個妾,又無所出,她不配,她被埋在了義冢。
我悄悄挖開,薄薄的棺木已經腐爛,人……”
葉安平喉嚨再次哽住,好一會兒,才能又說出話來。
“我和柔娘自小兒兩情相許,兩家也覺得合適。
柔娘識書達禮,教養極好,聰慧善良,她絕不會像個傻子一樣,見一個清俊男子就投懷送抱,何況,王慶喜當時已經三十五六,矮胖粗黑,并不清俊。
柔娘必定是被王慶喜奸污,被孫洲夫妻聯手害死的。”
李桑柔打量著葉安平。
聽他這些話,他今年肯定五十出頭了,看起來還是十分悅目,想來年青的時候,相貌風采,要遠超過清俊兩個字。
葉家又是天下藥商第一家。
柔娘哪怕只有一丁點兒腦子,確實不會看上矮胖粗黑、三十多歲、有妻有子的王慶喜。
“左家得了好處,欣然認下了這事兒,不過死了個女兒,左家有的是女兒。
我和柔娘還沒定親,打不了官司,甚至,都沒有說話的立場,可柔娘的冤屈,我沒法拋之不理。
十九年前,我花了一年的時間,買了二十個剛剛出生的嬰孩,你是最后一個,生在臘月。”
“你要殺了誰?孫洲夫妻?還是王慶喜?還是,已經殺了?”李桑柔揚眉問道。
“沒有。我想殺了他們三人,可是,還沒來得及。”
葉安平低低嘆了口氣。
“湛瀘是怎么死的?”李桑柔看著葉安平,片刻,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