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報到兵部要做郵驛的,算上順風,一共三家。
郵驛畢竟是軍務,你這里是知根知底的,另兩家,當然要好好查一查。
慶安老號的東主、管事、伙計,幾乎都是休寧人。
他們將他們歙州老家的便宜茶磚運往北邊,換馬換毛皮生鐵,很會做生意,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好。
上午我問過潘定山,潘定山知道這個慶安老號,連潘定山都知道,他們這生意做的不算小。
他們歙州,還有一家績溪人的商號,和他們同樣生意的,不過是把茶磚販往蜀地,再繞道往西,往西北,甚至往北。
南梁一向缺馬,這四五年,南梁極力促使商人從西北換馬換生鐵回去。
歙州的茶磚,幾乎都被績溪那家商號拿走,慶安老號這生意,這四五年,一年比一年艱難。
武懷義到江都城之后,大江兩岸交通艱難,聽說慶安老號運茶磚的船,從武懷義到江都城之后,就一塊茶磚也過不來了。”顧晞說的很詳細。
“怪不得他們身為南梁人,也要冒險往兵部拿郵驛的線路。唉。”李桑柔一聲唉,說不上來什么意味。
“不光茶磚,像絲綢之類,如今也是幾乎斷絕,說是都被南梁強令運往蜀地,繞遠道,極遠道,將馬匹生鐵,換回南梁。
潘定山極其憂慮,建議我一旦戰起,頭一件,就是要先打通一條南北商路。”顧晞神情冷峻。
李桑柔嗯了一聲。
對于商人來說,只要利潤足夠,他們敢上天可入地。
“郵驛生意,我從來沒打算過要一家獨大。
一家獨大,這個行當就起不來。我只是不喜歡同行之間你死我活。”李桑柔將話題轉到了郵驛上。“可慶安老號這家,剛才你也說了,他們幾乎所有人,都是來自歙州休寧縣。
雖說他們長年在外,極少回去,可休寧是他們的家,他們娶親要回去娶,養老要回去養,死了要骨歸休寧。
齊梁之間,太平了幾十年,之后會怎么樣,我問了包平。
包平說,從四五年前起,齊在太原的茶馬司,和梁在蜀地的茶馬司,都強令鹽茶絲綢毛料等物,至少一半拿來換馬,換來的馬,又被茶馬司全數買走。”
顧晞眉梢揚起。
李桑柔看著他揚起的眉梢笑道:“不要小看生意人,春江水暖鴨先知。
太平了幾十年,太平日子快要過去了,包平和他的老鄉們,早就看出來了。
我讓他先回去好好想想,一旦齊梁戰起,他們慶安老號,和他們這些人,究竟是齊人,還是梁人,這會兒,他們心里,就要先有個決斷。”
顧晞連連點頭。
“今天一早,包平就來找我了,說前天是他愚鈍糊涂,這樣的事哪還用想。
包平說:慶安老號頭一塊招牌掛出來,就是在建樂城,這幾十年,鋪子在建樂城,生意在齊地,他們自然是齊人,這是不用想的。”李桑柔看著顧晞。
“他們的茶磚絲綢,來自南梁,這生意一半一半,可不能全算在齊地。
他這話說的過于誠懇了。你怎么看?”顧晞看著李桑柔。
“齊梁若是戰起,他們身在齊地,只要齊地沒有戰敗之態,他們就是齊人,一旦局勢對齊不利。”后面的話,李桑柔沒說下去,看著顧晞,攤開手,一臉苦笑,接著道:
“不過,他們若是身在梁地,也一樣如此,梁地撐得住,他們就梁人,梁地撐不住,他們就樹倒猢猻散,搖身一變,就是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