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賀朋蹲在旁邊,花開紙錢,在香燭上點著,一張張燒起來。
金毛磕了頭,蹲到陸賀朋旁邊,拿過按在一起的元寶,一個個拆出來,扔進火堆里。
兩人燒完厚厚一堆紙錢和元寶,退后幾步,看著紙灰被風卷起,四下飛散。
“唉,走吧。”陸賀朋背著手,再次嘆氣。
“我到廟里給龍王爺磕個頭。從前,我們游過來,一定要給龍王爺磕個頭。”金毛垂著頭,進了破敗的龍王廟。
“龍王老爺,您要是碰到我們兄弟,請您看顧一二,以后,等我們老大過來,給您修廟塑金身。”金毛跪倒磕了頭,看著已經掉了一只胳膊的龍王,祈告道。
“毛……毛哥?”一個微弱的聲音,從龍王像后面傳出來。
“誰?”金毛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一聲誰聲音沒落,就撲向龍王像后。
龍王像后面的角落里,一個形容枯槁的瘦小男子,直直瞪著金毛,“毛哥,我又做夢了。”
“竄條!是我,是你毛哥,你沒做夢!竄條!”金毛沖上去抱起竄條。
“毛哥,我總夢到你,夢到馬哥,還有老大,我快死了。”竄條聲氣極低弱,垂著頭喃喃自語,看起來有些神志不清。
“趕緊抱他回去,快!得趕緊找大夫!”陸賀朋推著金毛。
金毛彎腰抱起竄條就跑。
陸賀朋摟著長衫,跟在后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
沖進邸客,金毛抱著竄條直沖進屋,陸賀朋一把揪住掌柜,氣息急的簡直要喘不上來氣,“快,請大夫!最好的!快!”
陸賀朋另一只手,從懷摸出張銀票子,也沒看清楚多少,就塞進掌柜手里,猛推了他一把,“快去!”
邸店的伙計都是極有眼色的,不用人叫,趕緊送了湯水吃食,熱水帕子到屋里。
金毛挑了碗雞湯,抱著竄條,往他嘴里喂了小半碗,大夫就到了。
竄條后背有刀傷,一條腿上中了一箭,箭桿磨斷了,箭頭還在里面,還在不停的流血。
掌柜再跑一趟,再請一位跌打大夫過來。
兩位大夫忙了一個來時辰,洗干凈傷口,起出箭頭,敷了藥,包扎起來,開了湯藥,立刻熬出來,灌了一碗下去。
金毛在竄條床前守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陸賀朋又帶著那兩位大夫過來,換了藥,診了脈。
臨近中午,竄條一身熱汗之后,睜開了眼。
“竄條。”金毛撲上去。
“毛哥,我這是死了吧?你也死了?”竄條聲氣還是很低弱。
“放屁!死個屁!活著呢。想吃點啥?肉糊?”金毛想笑,眼淚卻掉下來。
“能吃肉糊?”陸賀朋也伸頭過去,看著面無血色的的竄條。
“能,老大說能。我喂你吃幾口?”金毛答了一句,端起暖窠中的肉糊碗,用勺子喂到竄條嘴邊。
“真香。”竄條用力咽了。
金毛喂了三四勺子就不喂了,再喂了小半碗雞湯。
竄條長長吐出口氣,“毛哥,真是你?肯定是夢。”
“沒做夢,老大讓我到無為,從無為再去揚州,經過江寧,我想著給大家伙兒送點兒紙錢,剛送完紙錢,想著給龍王爺磕個頭就走,就碰到了你。
你別說話,先養神,放心睡放心吃,咱在老大的地盤呢。”金毛趴在竄條耳邊道。
“那我再睡一覺。”竄條砸吧了下嘴,閉上眼睛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