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后,因為一點兒小事,永平侯沈賀被皇上嚴厲訓斥,撤了禮部尚書的差使,扣了兩年俸祿,永平侯長子沈明書德行有虧,被按在垂福宮前打了三十板子,責令他在府中閉門讀書半年。
顧晞又忙了幾天,才得了空兒,坐到順風鋪子后面,和李桑柔吹著護城河的風,說不閑的話。
“永平侯府韓老夫人嫡親的幼妹,嫁進揚州旺族曹家,韓老夫人和這個妹妹情份極好,兩下里常常往來捎送東西。
這個幼妹的小女兒,秋天出嫁,托韓老夫人找一棵三尺左右的大紅珊瑚樹,和家里原來的一棵配成一對兒。
韓老夫人找到了珊瑚樹,讓沈明書想辦法送到揚州曹家。沈明書就找到戶部堂官余慶生,搭戶部送往江寧城的糧船,將珊瑚樹帶到揚州。
沈賀主理戶部時,永平侯府經常借糧船,來往揚州捎帶東西,這件事,早就被南梁的諜報盯上,在曹家那位老太太身邊安排了人,拆看永寧侯府來往曹家的信件。
沈明書寫往曹家的信中,又特意囑咐說是往江寧城的軍糧船,行動機密,說今年非同往年,和南梁一觸即發,如今戶部又是我主理,為防我故意找事兒,讓曹家提前去守著,諸般云云,就將這軍糧船的事兒,泄露的清楚明白。”
顧晞說到最后,氣的錯牙。
李桑柔默然聽著,嘆了口氣。
這樣的愚蠢,折損了十幾船糧食,枉死了上百的人,也不過就是罰上兩年俸祿,打了一頓板子。
唉。
“這事兒多虧了你,要不然……”顧晞氣的不停的拍著椅子扶手。
李桑柔看著他,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
她的心情,很不好。
……………………
傍晚,炒米巷正院廊下,李桑柔和米瞎子一人一把竹椅,一人一只酒壺。
“人和人不一樣,人和人怎么能一樣呢?
生下來就大有分別,有高有低,有輕有重,有貴有賤,有的聰明有的笨,有的好看有的丑,有人運道好,有人步步坎坷,唉,沒辦法。”米瞎子喝了一大口酒,砸吧著嘴。
“是不一樣,可不該這樣。”李桑柔抿著酒。
“怎么不該?現在不就這樣了?
一人一條命,人不一樣,命不一樣。
你要是死了,那個世子,肯定得殺不少人,金毛要是死了,那個世子肯定不會殺人,要殺也是你殺人。
你看這就不一樣,是吧?
金毛要是死了,你得殺人,我要是死了,我看你最多嘆口氣。”米瞎子一聲長嘆,“人命不一樣啊。”
“你要是死了,那肯定是你自己作死的。
要不是你自己作死的,我替你殺人,替你報這仇。”李桑柔伸直長腿。
“承你厚愛。唉,別想那么多了。
人和人,不一樣。要是全都一樣,也就不用算命,不用修行,什么都不用了,是不是?
佑神觀門口那老太婆,掙兩文錢,買一文錢香花供奉,掙十文錢,買九文錢香花供奉,你聽她祈告,就一件事,求來生做人上人。
沒人求眾生平等,求的都是做個人上人。”米瞎子說著,沖李桑柔舉了舉杯子。
李桑柔舉了舉杯子,仰頭喝了杯中酒。
……………………
隔了一天,瘦了一大圈的何老大,到了順風速遞鋪。
李桑柔讓大頭到隔了兩條街的陜西食鋪,買一壇子桂花稠酒,給何老大解渴。
何老大謝了,坐在護城河邊上,那塊菜地旁,和李桑柔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