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符離府,還是憲司衙門,都不是羅令言那樣的混帳無知之人,看到順風兩個字,必定不敢不秉公查辦。
本來是件能示范萬民,本縣不公,應該如何層層喊冤的案例,偏偏讓你做成了江湖仇殺,仿佛眼下是皇朝末世,黑暗不見天日,你不得不如此。
大哥氣的不停的拍桌子,說平時怎么沒看出來你如此混帳。
我就覺得,你肯定沒想起來。”
“真沒想到,下九流幫會之間,哪有經官府的,都是自己動手。”李桑柔攤手干笑。
“大哥氣的,我頭一回看到大哥氣成那樣。
今天一天,守真都在忙臨渙縣這件事,替你掃尾,唉。”顧晞一邊笑一邊搖頭,“算了,咱們不說這個了,反正也過去了。
我讓他們挑他們拿手的,多做幾樣菜送上來,你在臨渙縣這幾天,累著了,得補補。”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點頭。
如意帶著幾個小廝,擺了滿滿一桌子。
李桑柔確實餓了,她一向不客氣,挑著自己喜歡吃的菜,吃了一碗多米飯,又喝了半碗鮮蝦濃湯,滿足的舒了口氣。
“他們家釀的酒也不錯,到那邊看看景喝幾杯?金梁曉月,也是一景,雖說這會兒離拂曉還遠,不過,也能賞一賞。”顧晞指著靠近汴河的那片賞月之地。
“好。”李桑柔笑應,和顧晞一前一后,出了暖閣。
兩把舒適的椅子,和一張小桌擺在愈老愈翠的桂花樹下,桌子上放著的琉璃杯銀壺,在月光下晶瑩透亮。
李桑柔坐在椅子上,欠身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滿意的瞇起了眼。
這酒極好。
“這金梁曉月,我陪大哥看過好些回。”顧晞舒服的伸直長腿,抿著酒,仰頭看著半彎的弦月。
“王爺經常出來嗎?”李桑柔有幾分意外。
她到建樂城將近兩年,從來沒聽說過那位大爺出過那座皇城。
“很早以前了。”顧晞的話頓住,沉默片刻,才接著道:“那時候,姨母剛剛大行,大哥開始修道,修的很虔誠,常常讓我推著他,到這兒來看拂曉的月色,說是,天地精華所在。”
李桑柔沉默聽著。
那位大爺的腿,那場病,以及,一切,都不能多想,她不但不想觸碰,連靠近都不愿意靠近。
她離這種事兒越遠越安全,再說,攪進這種事里,實在沒意思。
“大哥喜歡坐在金梁橋上,就是那里,仰頭看著天上的寒月,一動不動,那時候,大哥瘦得很,我等在橋下,常常看著看著,就哭的不能自抑。”
李桑柔低低嘆了口氣。
站在云端的人,和深在泥潭中的人,某些悲喜,是一樣的。
“姨母走的時候,我和大哥都在旁邊,阿玥沒在,姨母說,阿玥肯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說她想安安靜靜的走,不想聽到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