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婉娘反應過來了,卻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你說,我該怎么辦?”沈明青往后靠在靠枕上,疲憊晦暗。
“你不是個愛權柄的人,可是……”符婉娘苦笑看著沈明青。
她沒法多說,她也不知道她該怎么辦。
“阿爹和明書,甚至明義,都自視極高,聽不進人言。
當初,二叔慮事,沒有不準的,背后又有娘娘支撐,阿爹和明書,也沒聽過二叔的話。
常常是,一件事會怎么樣,被二叔說的極準,可阿爹一意孤行,后果,果然如二叔所言,阿爹卻從來沒覺得二叔說得對,以后該聽二叔的話,反而疑心二叔在中間做了手腳。
換了我,阿爹就能改了這性子?
還有明書,他一直覺得他是青出于藍,他確實青出于藍。
明義這個年紀,脾氣稟性,也能看出來了,和阿爹,和明書,并沒有太大分別。
我能怎么辦?我能有什么辦法?”
符婉娘連聲嘆氣。
沈侯爺這脾氣,她在家時聽阿爹說過,嫁過來聽太婆也說過不知道多少回,照太婆的話說,沈侯爺就是愚倔傲慢占全了的。
“二叔要是還在,還可以想一想,現在,”沈明青擰頭看著郁郁蔥蔥的窗外,“婉姐兒,我想出家。”
“嗯?啊?這可……”符婉娘瞪著沈明青,后面的使不得,卻沒說出來。
并不是使不得,逃脫出來而已。
“讓他們給二爺選別的女子,挑別的人家,和世子作對手去。
永平侯府全無實力,無法站立,不堪一擊,不成對手,也就沒什么事兒,也就平安了。
至于我,嫁給別人,不如不嫁。”沈明青垂著眼,一字一句,明顯是深思熟慮,打定了主意的。
“唉。”符婉娘一聲長嘆,挪了挪,坐到沈明青身邊,伸手攬著她的肩膀,輕輕摟了摟她。
她和她從六七歲就交好,彼此相知之深,無人能比。
她知道她的心思,從六七歲起,就情根深種的心思,她也知道她的稟性,她更知道她對勾心斗角的厭惡,對權謀之下那些濃厚鮮血的恐懼和厭惡。
脫逃出去,遠勝過陷入血腥泥潭,夜夜噩夢。
……………………
隔天傍晚,金毛兩只手拎滿了松子糖窩絲糖各種糖,走在最前面帶路。
李桑柔空著手跟在后面。
李桑柔后面,黑馬,小陸子,大頭和竄條,每個人都是雙手拎滿東西,大頭最壯實,除了雙手拎滿,黑馬還往他脖子上掛了兩長串兒。
東西都是黑馬和小陸子去買的,兩個人都是講究人兒,走姐姐家該拿什么,兩個人各有說法,照著寧多勿少,禮多人不怪的原則,亂七八糟買了一大堆。
金毛姐姐家在白虎橋一帶。
那一帶,三十年前,還是塊荒地,逃難到建樂城的人,在這里一間間搭起窩棚,再一間間換成磚房瓦房,漸漸成了熱鬧之處,但跟其它地方比,還是顯得有些窮亂。
柳家到的早,占了塊靠近白虎橋、相當不錯的地兒,因為有那一鍋老湯,立步也比別家早,早早就蓋起了青磚到頂的瓦房,圈了個大院子。
離得老遠,金毛揚聲喊著姐,一路小跑往前。
院子里的柳大,和金毛姐姐毛嫂子聽到喊聲,急忙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