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屋大門敞開,葉安平已經落了發,背對著院門,端直坐著,敲著木魚,正在念誦。
李桑柔左右看了看,進了正屋,走到葉安平側前。
葉安平抬起頭,看著李桑柔,意外而愕然。
“這里說話方便嗎?”李桑柔抬手彈滅蠟燭。
“去塔上說話吧。”葉安平立刻站起來,伸手往前,摸到把鑰匙,轉身往外走。
李桑柔跟著他,從院子里的角門出去,走幾步就是振風塔了。
李桑柔看著他開了最底的塔門,讓進李桑柔,閃身進去,栓上塔門,又拉了拉。
葉安平在前,李桑柔跟著他,一層一層,一直上到振風塔最上一層。
李桑柔緊貼著墻,站在塔上,看著大江對面的點點燈光,和寬廣黑暗的大江,低低嘆了口氣。
她還在江都城時,這江上還是點點漁燈,片片白帆,充滿了生機,現在,灰暗一片。
葉安平已經盤膝坐在地上,摸了只小小的油燈出來,擦火點上。
李桑柔背靠著塔墻,坐到葉安平對面。
“我常到這塔上靜坐。”葉安平指著油燈解釋他點燈的原因。
他常來,來了就會點燈,這趟來,自然也要點燈。
李桑柔嗯了一聲。
“你是專程來找我的?”葉安平看著李桑柔。
李桑柔迎著葉安平的目光,看著他眼里跳動的兩團小小的火苗。
“你都查清楚了?都查到了什么?找到了什么?”李桑柔直截了當問道。
葉安平臉色微白,緊緊抿著嘴,沒答話。
“你要殺的人,是皇上。”李桑柔直視著葉安平,接著道。
葉安平面白如紙,“你,是你查到的?你?你怎么?”
“這把劍,叫湮鳳,雄為鳳,雌為凰。
你年青時,必定不如后來深沉老辣,你當年要報仇的瘋狂想法,你的親長,你們族里,必定知道了些。
所以,你要用成家生子,才能打消他們的驚恐。
后來知道你養了湛瀘這樣的殺手,你們族里的恐懼和嚴厲,不是因為你養了殺手,而是因為他們知道你要殺的人是誰。
像你們這樣的大族,養一個兩個、十個八個殺手,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兒。”
“你當時就想到了?”葉安平不錯眼的看著李桑柔,“你確實不是湛瀘。”
李桑柔看著他,沒說話。
“你稍等。”葉安平往前挪了挪,下了兩步樓梯,從旁邊的龕盒里,捧出佛像,從脖子上取下銀鏈,將銀鏈上掛的一只小小的平安符伸進龕盒里。
一聲極輕的咔嗒聲后,葉安平側過身,將一條胳膊伸到底,掏出個靛藍綢包。
“這迎江寺,是你們葉家出錢蓋的?”李桑柔問了句。
“嗯,這振風樓,是我看著修起來的,塔里這樣的機關有十幾處,我留下這一處,是準備給自己盛放骨灰的。”葉安平一邊說話,一邊抱著綢包,重新坐回去。
“一共六個。”葉安平解開綢包,抽開六只小小的卷軸,一一攤在李桑柔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