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讓著鐘二奶奶,和錢三奶奶一起,進了雅間。
“小七說,大當家愛喝清茶,我照著小七說的,做了幾個茶包,是這樣嗎?”錢三奶奶讓著李桑柔坐下,親自提壺沏茶。
“我不挑剔,三奶奶有心了,多謝。”李桑柔欠身致謝。
“小七昨天酒多了,今天早上臨走前才想起來,找到他三嫂,匆匆說了幾句。
他三嫂也沒怎么聽明白,想著既然是大當家的事兒,追著他問,倒不如見了大當家的,當面問一問。”鐘二奶奶看著李桑柔,帶著絲絲恭敬之意,笑道。
“昨天跟七公子也就提了一句,也是想著,要是三奶奶和二奶奶肯賞光一見,當面再說。”李桑柔同樣客氣恭敬。
“大當家的這句賞光,可當不起,能見大當家一面,是我和二嫂的福氣。
合肥之戰,三郎知道那天,回來痛飲了幾杯,對大當家,極是敬仰。”錢三奶奶捧了杯茶,放到李桑柔面前。
“不敢當。”李桑柔欠身客氣了句,看著錢三奶奶和鐘二奶奶,攤手笑道:“這些客氣吹捧的話,就到這兒好不好?我實在不習慣這些。”
錢三奶奶噗笑出聲,鐘二奶奶也笑起來,“這真不是吹捧,我們家二爺和三爺,還有我們相爺,確實極敬仰大當家。咱們不說這個了,你說吧。”鐘二奶奶示意錢三奶奶。
“小七就甩了句,說大當家想讓我寫幾篇文章,放到葡萄架下?”錢三奶奶看著李桑柔,尾聲上揚。
“是。葡萄架下那些閑扯,太平之世,是一份小趣味,現在齊梁傾國爭戰,雖然是份家長里短的閑話晚報,再扯從前那些閑話,也不太合適。
我就想著,能不能換一換,放一些有用的東西。
比如,三奶奶能不能指點指點時藝政論該怎么寫,二奶奶說說音韻修辭。
正好,明年就是春闈秋闈之年,跟從前那些相比,再怎么,這些也算有點兒用。”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和鐘二奶奶對視了一眼。
鐘二奶奶看著李桑柔笑道:“我們婦道人家,閨閣中人,說學問文章,不過是抬舉抬舉,給些臉面罷了,哪里能指導得了?”
“我也是婦道人家,我念書少,學問上不行,可論殺人,男人可不如我。”李桑柔笑瞇瞇,“不過,這世上的愚人,認定了女子總歸不如男人,偏偏世上愚人占了十之**。
一篇文章,一幅字畫,一份生意,一場戰事,諸般種種,若是標明男女,就要眾口一詞,女人就是不行。
可要是隱去男女呢?”
錢三奶奶眉梢揚起,“大當家的意思,只有文章,沒有名姓嗎?”
“名兒還是要的,三奶奶給自己起個號不就行了。”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看向鐘二奶奶。
鐘二奶奶眉頭微蹙,片刻,遲疑道:“我有些擔心,我跟三妹妹這點子學問,不過是閨閣之見,要是文章寫差了偏了,誤導了看文之人,讓他們入了歧途,那就是罪過了。”
“第一,這世上濫竽充數的多了,就算二奶奶和三奶奶確實不過閨閣之見,也不過多兩只濫竽而已。
二奶奶和三奶奶看過的文章,難道篇篇都是真知灼見么?
至于看的人,仁者見仁,智者見智,要是一篇文章就能誤導了他,那沒有這篇文章,他也照樣誤入歧途,這在人,不在文章。”李桑柔笑道。
錢三奶奶失笑出聲。
鐘二奶奶欠身笑道:“大當家的這番話,真正是真知灼見。”
猶豫下,鐘二奶奶接著笑道:“大當家想要這樣的文章,該找翰林們來寫,就算現在兩國戰起,翰林們也不怎么忙。”
“第一,我不喜歡他們;第二,我是個女子,我的掌柜,多半都是女子,我從來沒覺得女子比男子差。”李桑柔笑看著兩人。
錢三奶奶眉梢高揚,看著鐘二奶奶,咬著嘴唇道:“要不,先寫幾篇試試?”
“反正,也不寫本來名姓。”鐘二奶奶看向李桑柔,“這文章,就送到大當家手里?”
“放心,除非兩位想表明身份,否則,你們知,我知。”李桑柔笑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