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咬著塊松子糖的大壯正在玩九連環,其實他根本沒聽到她們在說什么,不過這不耽誤他高舉著手,一步不落緊緊跟上。
李桑柔看著四眼八卦的張貓和秀兒娘兒倆,摟著明顯不知道所以然的果姐兒,笑出了聲。
“瞎叔帶著她林姨跟她王姨,先到這兒來了。
“別說秀兒沒敢認,我都沒敢認!
“那天,瞎叔穿著件竹青夾袍,頭發梳的整整齊齊,插了根青玉簪子。
“他先到作坊那邊找我的。
“聽說門口有位先生找,我出來一看,確實是位先生,穿長袍,背著手,干干凈凈,旁邊還站著兩個女的,一個還背著劍,我哪敢認!
“瞎叔就瞪著我,他也不說話,你說我哪敢認!
“后頭他就惱了,說我:你個死妮子,你這么瞪著我干啥?
“我一聽,好了我認出來了!
“瞎叔跟林姐、王姐,在咱們這兒,也就住了四五天,就找了個處宅子,挺偏,在南城根那邊,后頭有個大園子,就搬過去了。
“隔一天,我去給她們送東西,一進二門,就看到瞎叔站在院子里晾衣裳!唉喲這把我嚇的!
“你說說,瞎叔那個人,他啥時候沾過水?他連臉都不洗!正經的油瓶倒了不扶。
“這是實事兒,就在我家里,油瓶倒了,他不動,他叫秀兒,說秀兒,你家油瓶倒了。
“你說說,這么個人,我竟然看到他在洗衣裳晾衣裳,你說把我嚇成啥樣兒!”
張貓一張驚悸。
“瞎叔不光洗衣裳,他還做飯呢,還掃地呢,可勤快了,我和曼姐兒去看過好幾回。
“瞎叔跟林姨、王姨一起吃飯,飯是他做,吃了飯,也是他收拾涮碗!”秀兒伸頭接話,一臉八卦。
李桑柔一邊聽一邊笑問道:“他們現在在建樂城嗎?”
“沒在,五六月里吧,先是去了趟無為府,上個月,去密州了,說是看什么棉。”張貓和好面醒著,開始斬雞,切羊肉切魚。
“瞎叔跟他林師姐,你知道吧?”張貓擰身回頭,看著李桑柔,壓著聲音。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點頭。
“我就知道你指定知道。”張貓嘿嘿的笑,“林姐好得很!是真好!
“頭一天到,第二天,就跑到咱們作坊,說要教大家伙兒學功夫,后頭又說要教秀兒她們。
“林姐性子是真好,有啥說啥,王姐也是,脾氣好得很,就是瞧著,有點兒憨厚。”
張貓回頭看著李桑柔,一句憨厚,說的頗有意味。
李桑柔一邊笑一邊點頭,“有瞎子呢。”
“我是真喜歡林姐!我問林姐,你跟瞎叔這么好,怎么不嫁給他?
“林姐就這樣看著我,說:這么好了不就行了,干嘛還要嫁給他?
“你說說這話!瞧她那樣子,我倒是怪物,她不是!這人可真好!
“那個王姐也是,怪得很,頭一趟,在咱們作坊門口,就圍著咱們門口那棵石榴樹轉圈兒,非要搭梯子剪一剪,還真是,今年結了滿樹的大石榴。”
李桑柔摟著果姐兒,看著張貓忙著剁雞切肉,炒菜烙餅,聽她連說帶笑的從米瞎子說到林颯,再從林颯說到今年建樂城的宅子漲得厲害,再扯到楊嫂子大兒子趙銳說親的事兒……
吃了飯,從張貓家出來,外面已經夜深人靜。
李桑柔帶著滿身的暖意,拖著懶散的腳步,穿過熱鬧的東城瓦子,回到炒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