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里的事兒,你上個月知道的,你二哥二嫂,不是早沒事兒?”李桑柔瞧著不停抹眼淚的潘定邦,忍不住道。
“也是。”潘定邦呆了一呆,不哭了,“可不是,這事兒早過去了。
“唉,你不知道,小十一陪我哭了好幾場,昨天中午,我倆說到這個,還抱頭哭了一回。
“你這一說,可不是,這是八月里的事兒,這會兒都臘月里了。”
李桑柔無語的斜瞥了眼潘定邦,仰頭看著屋頂,端起杯子抿茶。
“黑馬呢?大常呢?還有竄條?”潘定邦欠身伸頭,往外面看。
“在家殺豬宰羊辦年呢。”
“那明兒我去炒米巷,上門給你們接風。”潘定邦坐回來,“你知道吧,史侍郎那個閨女,就是咱們跟翰林院打擂臺那會兒,上過臺的那個,嫁給我二嫂她三哥家老大了,上個月嫁過去的。
“你要是早回來一個月就好了!不用一個月,半個月就能趕上了!
“唉呀!那個熱鬧!熱鬧的不得了!
“我二嫂娘家,鐘家,你知道的,多少多少年的書香門第,成天他們家多書香多有學問這個那個,聽說史家大娘子的學問,男女加一起,滿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就不服氣。
“娶親那天,嘖!你沒在真是可惜!
“鐘家那些個男男女女,不服氣啊,變著法兒的難為新嫁娘,簡直就是走一步一個典故,走兩步一句詩文。
“從大門口到二門,就用了七八個典了。
“我二嫂就生氣了,跟史家送親的說:不能白教導他們,學問值錢著呢,要來請教的,不能空著手,得拿禮物來,新娘子瞧著滿意了,才能教導呢。
“后來吧,一直到第二天認親,聽說新嫁娘收了七八筐好東西。
“阿甜去看了,還拿了塊玉佩回來,上好的羊脂玉,油潤得很,阿甜說新嫁娘非讓她挑一件,她不好不挑,可也肯定不能挑好的是不是。
“阿甜說,別的東西都比玉佩好,件件都是好東西,真真正正是七八筐,這么大的大筐!說新嫁娘可高興了。
“唉,換了我也高興啊,得值多少銀子呢!”
潘定邦羨慕的傷心起來。
學問跟他沒緣分,銀子跟他更沒緣分。
李桑柔聽的笑個不停,“好歹得了塊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呢,賣了也能值不少銀子。”
“是阿甜拿回來了,她給我的,我敢賣了?不想活了?”潘定邦斜瞥了眼李桑柔,突然想起了什么,猛拍了一把桌子,一聲悲傷的長嘆。
“你知道吧,兩淮不是被打爛了嘛,朝廷窮,寧和賣東西,香蕊她們,也籌了好些銀子。
“唉,那天吧,香蕊送了帖子給我跟十一,說她請客,我跟十一大意了,就去了,結果,沒酒沒菜不說,一輪茶過,香蕊和紋月就捧著盤子要錢來了。
“你說說,我跟十一,能一個錢不掏不?
“不能對吧!
“誰知道這是頭一輪,后頭湘蘭也捧著盤子出來了,漫云也來了,錦織也來了,你說說你說說!
“我倆!就這一場,連陳年壓歲錢的老底兒都磕出去了!真真正正,一文錢都沒了!”
潘定邦抹了把臉,欲哭無淚。
李桑柔用力忍著笑,站起來,給潘定邦換了杯茶,“別難過了,錢是王八蛋,沒了就沒了。”
“你這話!你當我是你啊,說賺錢就賺錢,我這!唉!我現在,跟朝廷一樣了,精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