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葉和掌柜咬著耳朵解釋,他這個侄兒,去年往洪州販綢子,發了財,年青氣勝,闊得很。
掌柜跟老葉十幾年的交情了,知道老葉的家史,撇嘴嘖嘖,“你別說,我猜猜,這是你大伯家的那一支的?”
老葉點頭。
掌柜一臉得意,“看看,叫我猜中了吧!
“你這個二侄子,精明這一條,隨你大伯大伯娘,有錢就亂糟蹋這一條,隨你們祖上。”
“我們祖上也就我祖父祖母那一輩,坐吃山空,再之前,曾祖高祖,勤儉得很!”老葉瞪了掌柜一眼。
“那是那是。你知道吧,咱們績溪,還有你們休寧,好些人都跑洪州販綢子去了,我大兒媳婦有個堂舅也去了,聽說發財的多得很!
“還有米行!對,米行的事兒你知道吧?
“咱這城里米行,走了好些有眼力的老師父,聽說行首都急眼了。都是去洪州開自家的米行去了,說是洪州那邊,現在還有潭州,跟江北的規矩一樣了,米行隨便開!誰想開誰開!
“這條溪那頭,往上到頭那家,老周家小子,也去了。
“那小子還沒出師呢,把他翁翁搬出來了,他翁翁可是老法師,說是花了三兩銀子,雇了轎子把他翁翁抬過去的!嘖!這手筆!”掌柜說著說著,就岔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咱兄弟有空好好說話,我這還有一堆的信,你也知道,如今這路上不大好走,我得趕緊。
“我這幾個孩子,你多照應,侄女兒身子弱,路上受了點兒風寒,得安安靜靜歇幾天,要是有什么事兒,你照應照應。”老葉一肚皮的心事,哪有功夫跟掌柜瞎扯。
“這你放心,咱這十幾年的交情了,你趕緊去,這里你放心。”掌柜滿口答應,讓過老葉,一迭連聲喊著伙計送熱水送湯水多送幾碟子點心。
看著老葉出了腳店,孟彥清找機會溜了進去。
李桑柔站在院子中間,面沉似水。
“老大。”孟彥清看著李桑柔的臉色,心往下沉。
“小陸子跟你說了?”李桑柔深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
“是。”
“有沒有沒進過大營的?”李桑柔問了句。
“有!”孟彥清答的極快。
聽了小陸子的警示,他就盤算過一遍,又和董超確認了一遍。
“有十一個,十個都是因為年紀稍大了點兒,不宜再打群架,一直留在老家打點信件的事兒,還有一個是衛福,之前,您一直在他在家陪著他媳婦,這是頭一趟出活兒。”
李桑柔松了口氣,有十一個,足夠了。
“叫衛福跟上來,其余十個,分三批,都扮作黑馬這樣的闊氣人兒,讓大常和螞蚱他們幫著看看,像什么人就扮什么人,往附近找邸店,包下這樣的小院,讓大家伙藏進去。”李桑柔吩咐道。
“是!”孟彥清應聲,正要退下,猶豫了下,看著李桑柔問道:“這才是歙州,那睦州?”
“走一步看一步。”李桑柔打斷了孟彥清的話。
“是。”孟彥清轉身往外,溜了出去。
老葉幾乎日夜不停的送信,又托信得過的信客送了兩封偏遠鎮上的信,原本需要在歙州耽誤四天,硬生生縮短到兩天半,第三天傍晚,啟程趕往建德城。
趕了一夜的路,天明時分,離睦州境不遠,路上野外,巡查之多之嚴,已經是歙州數倍。
一行人晝伏夜行,趕到建德城外的萬勝鎮上時,老葉累的瘦了一圈兒。
萬勝城是建德城外各路匯集的地方,南來北往,東去西歸,都要經過萬勝鎮,老葉帶著黑馬三人,在鎮上最大最好的大車店里包下一個小院,住了下來。
老葉好好歇了一夜,隔天天明,往歙州方向折返回去送信。
衛福帶著個扮作老仆的老云夢衛,和李桑柔住進一家店里,他是闊氣行商打扮,雖然只有一主一仆,照樣包下了一座不小的四水歸堂四合院,安頓下來之后,就帶著老仆,悠悠閑閑先逛城外的風光名勝。
小陸子出去買了幾身舊衣裳,以及五倍子、烏桕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