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定邦咯的笑出了聲,“老馬,你這是戲詞兒吧?這是又聽新戲了?”
“鼓兒詞,小娘子思夫!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有公務有身,天天要到工部應卯?”黑馬攬著潘定邦,讓著他在廊下坐下,把走廓一角的紅泥爐提過來,捅開火燒水。
“別提了,我一點兒也不想來!
“大當家呢?我找她有急事!我還得趕緊回去,幾十條船呢!
“我爹說過,要是出了事兒,除非我死在船上了。要是貨沒了,我活著,那就得把我們一家子全拖進大理寺大獄!唉!”潘定邦一聲長嘆。
“放心,老董老孟都去看著了,有他們看著,要是還能出事兒,那就是命中注定了。”頓了頓,黑馬擰身看著潘定邦,“真要那樣,你也放心,我和小陸子指定把你擺成護船而死的樣子,至少不連累你們一家人。”
潘定邦聽前半句挺順耳,到后一半,瞪著黑馬,簡直想啐他一臉!
“你找老大干嘛?”黑馬問了句。
“一點小事兒。”潘定邦答的飛快。
“小事兒就好!”黑馬斜瞥了他一眼,“沒大事兒就好,那你見不見老大都行,不耽誤事兒。”
“怎么不耽誤事兒!我放著幾十條軍械船,特意跑過來,怎么能見不見都行?我有要緊的事兒!”潘定邦不滿的橫了眼黑馬。
“啥事兒?不能說啊?”黑馬站起來,從廓下吊著的竹籃子里,拿了半塊茶餅出來,拖了只小竹椅,坐過去撬茶餅。
“算了,這事兒跟你說說也行。”潘定邦緊擰著眉,認真想了想,嘆氣道。
黑馬抬頭看了眼潘定邦,示意他說。
“你知不知道,從過了揚州起,一直到世子爺軍中,這一路上,到處都是死人!”潘定邦拖著椅子,靠近黑馬,壓著聲音道。
“啊?還有死人哪?不是都清理干凈了?”黑馬兩眼大睜。
“干凈個屁!”潘定邦一句干凈個屁,罵的有氣無力,“我送過四趟了,頭一回,我騎著馬,好好兒的,那馬一蹄子下去,踩空了,噗嗤一聲,一股子惡臭,熏得我當場就吐了。
“本來馬踩空,猛一晃,我又被這么一熏,差點從馬上掉下去。
“你知道那馬,它踩到什么了?”潘定邦瞪著黑馬,一臉的我不說你指定想不到。
“踩死人肚子上了?”黑馬答的既肯定又飛快。
“你怎么?”潘定邦瞪著黑馬。
“打了仗死了人,都是就地掩埋。這指定是南梁兵,不是咱們的。
“這事兒你得跟文先生說說,這活兒沒干好,埋得太淺了,現在天兒還熱著呢,埋下去,沒兩天人漲開了,就漲出土皮兒了。”黑馬渾不在意道。
潘定邦斜著他,深吸深吐了幾口氣,用力壓下把那股子惡心。
“這是頭一回,還好。
“第二回平平安安,第三回,快到營地的時候,竟然遇到了伏擊,打起來了!”潘定邦說到打起來了,聲音都是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