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和公主一邊吸了四五口氣,才接著道:“我們頭一天到,她迎著我們就尖叫:說老大呢?那位世子呢?他爹就要死了,他也不來一趟嗎?
“阿螘就趕緊說:大哥在外頭帶兵打仗呢,回不來。
“可沈王妃還是叫個不停,說什么要是她死了,老大一眼不看也就算了,說什么那是親爹,什么臉都不要什么的,反正就是一直叫。
“我們在那里一個來月,她天天鬧。
“和阿暃說,沈家滿門死在大哥手里,她和睿親王死在大哥手里,說阿暃居然還跟我在一起,還住進了宮里,問阿暃平時是怎么吃得下飯,是怎么睡得著覺的。
“當時去的時候,大哥特意挑了宋尚宮陪著我們,宋尚宮從前一直跟在阿娘身邊,沈王妃挺怕她的。
“宋尚宮就說:沈家不過死了永平侯父子,永平侯父子是怎么死的,誰不知道?
“宋尚宮還問沈王妃,當初她三番五次要害死世子,投過兩回毒,找人暗殺,世子出使南梁那一回,九死一生。”
寧和公主的話頓住,淚水盈盈的看著李桑柔,“這些,我都不知道,阿暃也不知道!”
李桑柔咬著卷餅,看著她點了點頭。
“宋尚宮說沈王妃,她不過就是沒有得逞而已,阿暃問心無愧,當然吃得下睡得著,寧波尚宮問沈王妃,她一心一意要害人,吃得下睡得著嗎?
“宋尚宮還說,現在大局已定,連天下都一統了,她還這樣跟阿暃、阿螘他們鬧,想做什么?要害死阿暃和阿螘他們嗎?
“那一回,沈王妃安靜了好幾天,后來吧,就像瘋子一樣,一會兒跟阿暃說,愿賭服輸,她沒說話,一會兒就鬧起來,罵睿親王沒志氣,就想著死,罵阿暃不要臉,過一會兒吧,又好了,又說讓阿暃照顧好自己,她敗了就該死。
“這一個來月,沈王妃就這么一天倒騰幾回的天天鬧!
“有一回,她在睿親王院門口大鬧,睿親王說,當初先章皇后說,沈氏連晞哥兒阿娘鞋底的泥都不如,還真是不如。
“當時,我,阿暃,阿螘和二堂哥都在,二堂哥臉都青了。
“唉,阿暃氣的天天哭,后來就病了,唉!”寧和公主不停的嘆氣。
“睿親王走了?”李桑柔吃完一張餅,拍了拍手。
“嗯,臨走前留話,說他已經是世外之人,不要讓任何俗禮厭煩他,把他燒了,撒到先皇陵地就行了。
“大哥說,如他所愿。”寧和公主接著嘆氣。
“沈王妃呢?”李桑柔接著問了句。
“太醫說她失心瘋了,還在陵地。”寧和公主明顯不想多說。
“嗯,都過去了,阿暃病的不重吧?”
“還好,唉!”
“你吃過飯沒有?我們今天蒸油渣包子,大約還有別的,你嘗嘗?”李桑柔建議道。
“我……”寧和公主遲疑起來。
照理說,她應該難過的吃不下飯。
“剛出籠的包子!老大嘗嘗!”黑馬端著一小筐熱氣騰騰剛出鍋的包子,一溜小跑進來,“油渣蘿卜絲,油渣白菜,這幾個是芹菜羊油渣!趕緊嘗嘗,好吃好吃!”
寧和公主伸手過去,“還有羊油渣?我嘗嘗。”
李桑柔也拿了只包子,看著一口一口,吃得十分香甜的寧和公主。
顧暃大約要病一陣子,寧和,不過是煩惱而已。
這世上,沒有感同身受,沒有誰能替得了誰,每一個人,都要獨自面對自己的艱難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