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孫氏說,我愿意替她打官司,替她討還公道。孫氏答應了,隔天,我就替孫氏遞了狀子。”
付娘子的話頓住,端起茶,垂頭垂眼的抿。
李桑柔看著她,暗暗嘆了口氣。
看付娘子這樣子,事情必定不如她所預想。
“遞了狀子當天,馬媒婆和她二兒子陳二郎就趕到了縣城大牢。
“后來,孫氏跟我說,馬媒婆說,只要孫氏不再翻案,她就給孫氏的女兒定下了孫氏早就看中的人家,再把她死后,陳二郎該得的家產,全數給孫氏的女兒做嫁妝,孫氏要是覺得行,她立刻就回去下草貼子細帖子,把嫁妝單子仔仔細細寫在草貼子細貼子里。
“孫氏就答應了。”
付娘子沉沉一聲嘆息。
“我勸了她,說你女兒還小,你秋后問了斬,萬一有個萬一,怎么辦?
“孫氏說,要是她死咬著不放,咬死了陳二郎,她帶著女兒,留在陳家,過的得是什么日子?要是帶著女兒回娘家,她娘家兄弟,和陳家有什么兩樣?
“倒不如她死了,她的閨女,再怎么也姓陳,也是陳二郎的閨女,是馬媒婆的親孫女兒。”
付娘子沉默片刻,才接著道:“我沒再多勸,她這案子,照律法,就算翻了案子,陳二郎斬,她也要流放,確實,她死了最好。”
“我告訴過她,看著陳家那一家子,別讓他們見著孫氏,她不肯,說什么道什么道什么道!”米瞎子一臉煩惱的揮著手。
“米先生說,馬媒婆能對孫家兄弟使出還嫁妝的手段,就知道是個不簡單的,去之前,他就說了,我是沒答應。”
付娘子看著李桑柔,“我要做的事,你是知道的,我覺得,這事兒,只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不該使手段,不能使手段。
“再說,孫氏,確實走投無路,我使了手段,把她拖入走投無路,把她的女兒也拖入走投無路的境地,只為了我要做的事,為了達到我所思所想,不顧別人意愿,我覺得這不應該。”
“嗯,你照你的心意做,他是幫你的,不是替你當家作主的。”李桑柔點頭。
“嗯。”付娘子低低嗯了一聲,看起來有幾分消沉,垂著眼抿了半杯茶,抬頭看向李桑柔道:“聽說一統天下,和皇上大婚的大赦,但凡不是極惡之案之人,都能赦免,不知道啞巴,是不是也能進到大赦之中?”
“我讓大常去問問。”李桑柔沉默片刻,揚聲叫大常。
大常過來,李桑柔看著他吩咐道:“你去找一趟七公子,問他大赦天下這事兒歸誰管,再讓他帶著你,找管這事兒的人問問,京府衙門啞巴的案子,在不在赦免之列。”
大常點頭應了,大步往外。
“十有八九要赦免,晚報上替她求情的,這建樂城里替她求情的,多得很。那位圣君,最會順應民意。”米瞎子連聲嘆氣,“這案子要是赦了,再要找這樣的案子,可就不容易了。”
付娘子看著李桑柔,“啞巴這案子,證詞兼聽這一件,已經十分艱難,后一條,我沒有把握,連一成的把握都沒有,要是能赦免最好,要是為了我的想法,把啞巴置于死地,我心不安,不該這樣。”
“我瞧那啞巴,是個狠人兒,你最好問問她。”米瞎子翹起二郎腿。
付娘子沒說話。
大常回來的很快,帶回來的信兒簡單明了:啞巴的案子,于理雖說列于十惡,可于情,應該赦免,可赦可不赦。
李桑柔看向付娘子。
“你去問問啞巴,這是她的事。”米瞎子晃著腿,看著付娘子道,“我陪你去,勸勸她!”
“不用你去!”付娘子立刻拒絕,看向李桑柔道:“大當家要是得空兒……”
“嗯,我陪你去,現在嗎?”李桑柔站起來。
“嗯。”付娘子跟著站起來,和李桑柔一前一后,出了順風總號,往府衙大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