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捎信,讓鄒旺趕過來了,鄒旺在泗縣,離得不遠。”大常三言兩句就說完了。
“你不是說過,你要辦學堂?”顧晞看著李桑柔問道。
“我說過,我要辦女學,不是辦學堂。”李桑柔氣色不怎么好,她已經想到是怎么回事兒了,只等鄒旺過來,確認一下罷了。
“女學和學堂,沒什么大分別,男女兼收就是了,畢竟,讀書這事兒,還是男孩子居多。”顧晞想了想,笑道。
“明天一早,你和黑馬,還有小陸子幾個,去看看這三間學堂,多少男學生,多少女學生。”李桑柔看著大常吩咐道。
“好。”大常答應了,見李桑柔沖他揮了揮手,站起來,將竹椅子放回去,回去歇息。
“龐樞密家的事兒,就是那個娶媳婦要娶有學問的,你知道吧?”李桑柔看著顧晞問道。
顧晞點頭,眉梢微揚。
“孩子生下來,是跟著母親長大的,但凡母親識字,孩子幾乎沒有不識字的,至于父親。”李桑柔嘿笑了一聲,看著顧晞,“顧不上是不是?
“讓一個女孩子識字念書,就是讓她的子孫識字念書,教一個人,就是教一家人。
“女孩子讀了書,就像生出了第三只眼,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有了見識,明白了道理,也能長了本事,這些,她都會教導給她的孩子,教導兒子,也教導女兒,在遇到變故災難的時候,她就不至于茫然無知,就能支撐起來,護住自己的孩子。
“男人讀書,修身為了齊家,齊家為了治國,治國為了平天下,都是用來成就自己的。”
“姨母,”顧晞凝神聽了,說了句姨母,又頓住,笑起來,“姨母學問極好,有一回,大哥和我抱怨先生的課講的不好,周皇后的母親俞老夫人就說姨母:你學問那么好,怎么不親自教導他們哥兒倆。
“先章皇后說:男人做學問是為了治國平天下,女人做學問,難道就是為了教導孩子,就不能為了治國平天下?”
李桑柔眉梢高揚,片刻,失笑出聲,“先章皇后這樣的,人中龍鳳。
“世間女子,九成九都是普通人,識了字讀了書,不過是明白些道理,以便持家有方,可以教導兒女,如此而已。”
“潘相考中進士時,才不過二十出頭,剛剛成親,點了個小縣縣令。”顧晞一臉笑,不緊不慢的接著道:“潘相說他人不聰明,能讀書有成,全憑苦力。
“考中進士前,潘相連著兩年,衣不解帶,手不釋卷,大約是心神耗費太過,赴任路上,淋了場小雨,潘相就病倒了,病得很重,說是小半年臥床不起,前后將養了一年,才撿回一條命。
“潘相病重期間,蔣老夫人除了照顧好潘相,還代理了潘相的公務,包括審案子,說是蔣老夫人穿上潘相的官服,肩上墊棉撐起來去坐堂,中間還主持過一回縣考,站在城頭,帶著全城抵擋過一回南梁軍,甚至帶人出城驅趕過盜賊,那時候,亂得很。
“潘相頭一任縣令,三年任期,蔣老夫人做了一半兒。
“也是因為這個,潘家娶媳婦兒,凈挑學問好有性子的,最好學問比兒子好。
“這事兒,潘家瞞的極緊,別說潘定邦,他那三個哥都不知道。
“就是潘定江點到鄂州的時候,原本,大哥不讓錢氏隨行,怕萬一有個萬一,總不至于讓孩子父母全無,潘相就和大哥說了他當年赴任的事兒,說錢氏不亞于蔣老夫人。”
李桑柔斜瞥著顧晞,片刻,慢吞吞問道:“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就是說說閑話。”顧晞攤手,“我是說,要是女人也能支撐,像潘相這樣,就是多了條命,是吧?”
“以后天下太平了,女人識字讀書,就是明白些道理,教導兒女而已。”李桑柔垂眼道。
“嗯,天下蠢人居多。”顧晞伸直腿,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