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棗花大掌柜,她比鄒大掌柜艱難,她能做到和鄒大掌柜差不多,那她就比鄒大掌柜能干許多,也比鄒大掌柜辛苦許多。”李桑柔看著封婆子笑道。
坐在旁邊的顧晞,聽的眉梢高抬,片刻,又落了下去,這話聽著不順耳,不過,倒是一點兒也沒說錯。
“說說你,說說宋娘子?”李桑柔尾音上揚,十分客氣。
“高郵縣過兵,我跟著王掌柜,避到遞鋪里,回到高郵,頭一回到下安村送信,我就見到了宋娘子。
“她很聰明,知道裝傻,裝順從。
“下安村不大,沒有讀書人,也就里正識幾個字,也不多,村里有五家家里有人吃兵糧的,就是他們有信,因為三個月能寄一封不花錢的信,這五家,就讓我三個月一趟,幫他們寫信寄信。
“我第二趟再去的時候,宋娘子已經大著肚子了。
“再一回去沒見到她,再一回,她背著大妮兒在院子里忙,人瘦得很,臉色很難看。
“我找了機會,悄悄問她,要不要我替她寫封信寄出去。她就問我揚州怎么樣了,聽說了揚州屠城的信兒,當時眼淚就下來了,說沒地方寄信了。”
封婆子的話頓住,低低嘆了口氣,“我也幫不了她,直到前兩天,大當家要招先生,我先去了下安村,去的太早,沒見到她,我不死心,繞了一圈兒,又去了一趟,這一回巧了,她抱著孩子出來,我才知道,她剛生下第二個妮兒。
“我就給她看了那份告示,她就說要拼一把,說左不過一個死字,說她不拼這一回,二妮兒立時就得埋土里,她也活不了幾年,大妮兒也活不下去。
“我替她背著大妮兒,一口氣走了五六里路,她運道好,順順當當逃出來了。
“到鎮上,我花錢雇了輛車,怕下安村的人順著車夫找上來,半路上就下了車,我和她走進城,看著她進了您這里,我就折回去送信了。”
封婆子避過了自己,只說宋吟書。
“嗯。”李桑柔凝神聽了,不再追問封婆子的過往,只看著封婆子笑道:“我走之前,會幫宋娘子了結掉吳家的事兒,讓她安心在女學教書。
“你也到女學領份差使吧,送信這差使,一來,你也有了些年紀,二來,宋娘子是借了你的力逃出生天這事兒,只怕瞞不過,你再在常年在城外奔波,我不放心。”
“我就是識幾個字,沒什么學問,做不得先生。”封婆子苦笑搖頭。
“女學里以后要供一頓或是兩頓膳食,筆墨紙硯也由學里供給,這些事情要有人打理,這個,你必定做得來的。”李桑柔笑道。
“好。”封婆子略一思忖,點頭答應。
“就從今天開始吧,回去跟王掌柜說一聲,把差使交待出去。女學開張之前,你幫一幫宋娘子,照顧她做個月子吧。”李桑柔接著笑道。
“好。”封婆子應了一聲,看著李桑柔,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沒能說出來。
“以后,好好照顧女學里的女孩兒們。”李桑柔笑著囑咐了句,抬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封婆子點頭應了,轉身走出幾步,抬手抹了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