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六歲就送過去,大妮兒聰明得很。”艷娘笑道。
“這聰明可隨你!”老王嫂子笑起來,“妮兒娘,我跟你說,你不能老悶在家里,這可不行,你去給我幫幫忙吧,記個數,算個帳什么的,我帳頭不行,你帳頭多清呢。”
“嫂子又說這話,我帶著妮兒,再說,我也不少那些錢。”艷娘笑道。
“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跟你說,你看,你家也沒個男人,你再成天悶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瞧著,外頭出了什么事兒,不管大事小事兒,你都不知道,這哪能行!”
“知道那些干嘛。”艷娘笑道。
“你瞧你!那要是有什么事兒呢?你這往后,就什么事兒也沒有?有了什么事兒怎么辦?那不抓瞎了?”
艷娘沒說話。
“還有!你家妮兒現在還小,以后大了,要說親吧?你成天關著門悶家里,你搬過來,小一年了吧?我瞧著,也就我來來往往的,也是因為給你遞東西。
“剛開始,你說你從建樂城搬過來的,我還當你老家在建樂城,往后你要把妮兒嫁到建樂城,后頭我問過你,你說建樂城沒親戚,妮兒也嫁不到建樂城,那你家妮兒,得嫁在咱們應天府了?
“那你這閉門不出的,往后,怎么給妮兒說親哪?別說遠的,就是這鄰里鄰居的,你都不認識,人家說不定都不知道你家有個妮兒,那以后,你怎么說親哪?”
艷娘眉頭微蹙,還是沒說話。
“唉,你這個人,主意定得很。
“我家大妮兒說親的事兒,我跟你說過沒?”
艷娘搖頭。
“我家里,從前窮,我在酒樓里端茶遞水,我們當家的在后廚干雜活,那時候,哪有人瞧得上我們家,后頭,我不是當了這順風的掌柜,錢就不說了,咱順風這工錢,那可沒得說!”
老王嫂子驕傲的抬了抬下巴。
“不光錢的事兒,這身份地步兒吧,也不一樣,還有件事兒,我先說我家大妮兒的事兒,再跟你說。
“先頭窮的時候,我看中的一兩家,唉,人哪,是吧,水往地處流,人必定往高處走,我家此一時彼一時,我家大妮兒這親事,也是此一時彼一時。
“可人家來說的那些家,從前都在咱們頭頂上,根本沒來往過,咱們就啥也不知道,是吧?
“我就挺愁,我跟你一樣,是個疼孩子的,兒子娶媳婦還好一點點,媳婦兒人好,別的,能將就,可閨女嫁人,這人品家教,可一點兒也將就不得!
“先頭,是我們當家的打聽,先說黃秀才家小兒子,可哪兒都好,我們當家的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做夢都帶笑聲,那孩子我也見過好些回,常到鋪子里買朝報,人生得好,瞧著脾氣也好得很。
“可我想想,還是得打聽打聽。
“我就去打聽了,你瞧瞧,像我這樣,做著順風的掌柜,成天在鋪子里,不是這個人,就是那個人,來來往往好幾年,這能打聽的人,就多了是不是?
“你說要是你這樣的,成天不出門,你就是想打聽打聽,你找誰打聽?
“這是你不能關著門過日子的頭一條!你記著!
“后頭我一打聽,說黃家小子哪哪都好,就是愛和伎姐兒來來往往,今兒這個,明兒那個。
“我回去,就跟我們當家的說了,我們當家瞪著我,說這算啥毛病,男人不都這樣,那是秀才家,家里也不少這點錢,就是玩玩,這沒啥。
“你看看,這是男人看男人!他們覺得沒啥!
“要是咱們呢?我跟我家大妮兒一說,大妮兒就搖頭,你看看,我跟你說,這男人看男人,跟女人看男人,不一樣!
“男人都講什么大節,睡個伎兒納個小,不管家事不體貼,那都不是事兒,男人嘛,可咱們女人,知道這中間的苦,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