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沈雁的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對府中下人寬宥有佳。
她入城主府的第二年,分配到了夫人的院子里,依舊干著灑掃的活計。
同時也知道,城主和夫人并非外人所看到的那樣恩愛和睦。
府內有兩房妾室,準確的說,城主只能娶兩房,一旦妾室多了,表面的平靜也會被打破。
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城主大都將美人藏在城郊的莊子上。
哪怕是救下自己的那一次,也是從城郊剛剛回來。
夫人也知道,可她只能裝作什么都不知,更不能使小性子,否則,便是善妒。
這件事,唯獨少爺一人不知。
城主在兒子面前永遠是一個嚴于律己的好父親。
城主府的下人在戰戰兢兢中一日日過著,饒是那樣的環境下,她也有個樂意同自己這個啞巴說話的人。
是個小丫頭,比她小上兩歲。
家里窮,早早的將自己賣進城主府,只為了能給家里的弟弟妹妹們有口吃的。
那是個臉上常掛笑意的女孩,名櫻。
櫻兒時常姐姐,姐姐的叫著她,慣常有好吃的,也會給她分一些。
她嘴甜,聲音也好聽,比她早了四五年進城主府,原本的面黃肌瘦漸漸養白許多,是個一眼就能讓人喜歡上的女孩子,沒有多少小心思。
平日不忙的時候,她會做手工活,念著櫻兒平時對自己的好,便做了條手鏈送給她。
還記得那時,櫻兒收到手鏈時的開心,抱著她轉了好幾圈。
真是個傻丫頭,不過是個不值錢的玩意兒,也能高興許久。
她對人界的留戀,大約是覺得這世界上應該還有像櫻兒這樣的孩子。
每次重生,她的記憶都在,每每回想從前場景,再看看完好無損的自己,便覺得無比惡心。
到了冬日,她手腳冰涼,櫻兒時常給她暖手,“姐姐這樣,不消幾日又該長凍瘡了。”
那是個單純不諳世事的孩子,對誰都那般好,就連夫人都格外喜歡她,甚至動了讓她當義女的想法。
只是這個決定還沒有說出口,在她入城主府的第三年夏天,被無情打破。
夏季悶熱,為了方便沈雁讀書,夫人將他送離城主府,去了北地莊子上避暑。
同年夏季的一日清晨,城主發現了那個長得水靈,笑起來格外暖人的櫻兒。
“姐姐,今日城主看我的樣子好奇怪,我害怕。”
那是她頭一次染上名為恐懼的表情,就好像要被猛獸吞食一般。
城主,看上了櫻兒。
他先是讓夫人將櫻兒調到他的書房,夫人哪里不知他的意思,想到那個孩子,頭一次拒絕了城主的要求。
一次不成,倒也沒再強求,櫻兒暫時松了口氣。
只是還未等她徹底放心,一日清早,正當她拎著水在園中澆花之際,一雙手伸向了她。
等她趕到之際,只看見殘破不堪的人倒在園內。
從那之后,櫻兒再也不會笑了,好幾次生出輕生的念頭。
她的精神有些崩潰,便是看著自己也帶上了怨毒的眼神。
那日的事情發生之后,她跟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為什么不是你。”
櫻兒見過自己洗去鍋灰后的臉,所以聲嘶力竭的扯著自己的衣袖。
夫人也是后來才知道發生了這樣的事,即便知曉,也只能裝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