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姐姐,好了。”他抬眸,精致的眼尾輕挑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流露幾分淺淺的喜悅。
她還未及放下的右手,順勢就撫了上去,拇指的指腹在他眼尾處輕輕摩挲。
他不由又是一怔。
“別動。”她淡聲開口,語氣卻不若往日的沉著。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終于收回手,低沉著嗓音問他,“你的五彩繩,剪過了嗎?”
他搖搖頭,伴著幾聲銀鈴鐺的輕響,他抬起手露出那一截藕白的皓腕,嫩白如雪,在雨霧中泛起微芒,極動人。
她眸色不由深了深,掩下底處的波濤翻涌,她面色平靜地接過他手中的小剪刀,輕輕將那上面系著的繩子,剪斷了。
繩子應聲便往下墜,卻未及落下寸許,便被他另一手穩穩接住。
他微低著眸,視線落在繩子尾端的兩只小鈴鐺上,輕聲道:“我聽說,這不是尋常的鈴鐺,是嗎?”
她不經意地往鈴鐺上瞥一眼,“是我一時興起命人做的,不過,送你時是獨一無二,如今,已是臨安風行一時的了。”
是她隨后命底下的人成批制作了,因工藝復雜,原料昂貴,是以制定的價格不低,只是沒想到即便如此也大受歡迎,確是意外之喜。
只是這原本別出心裁的鈴鐺,到底也成了一樣尋常物件了。
他輕抿抿唇角,想到自己是第一個將這鈴鐺戴在手上的,不由帶著幾分認真,道:“境姐姐,我,想留下它們。”
他說著仔細將那兩顆鈴鐺從五彩繩上取下來,小心地收入了腰間的霜色荷包里,隨后松開手,任那繩子沒入雨水,再不見蹤跡。
————
那日雨后,方氏身子漸好,容境遂于沐休后的第二天回了書院,這恰好再有兩天,就要逢上五月十九的春試。
眼瞧著這幾日越來越緊張的容清越和容清琬,方氏不由又有幾分為容境擔心,畢竟作為臨安城一等一的官辦書院,清和書院這回春試的名次,是整個臨安城都要關注的。
往年容境依著課業進度安心進學,總能是清和書院的頭名,今年卻因著這前前后后的事,隔三差五便向書院告假,方氏這心里,便有幾分沒譜。
倒不是擔心容境失了頭名,于他顏面有損。而是擔心一貫順遂的容境,一朝跌落神壇,會不會接受不了。
春試前一日的下學,方氏將容境叫到了頤秀居,然原本準備的一番勸慰,被容境一句輕飄飄的“父君不必擔心,境兒心中有數。”給盡數堵了回去。
方氏看看日漸長大的女兒,知她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遂不多言,只道:“我的境兒不論怎樣,都是最好的。回去罷。”
容境應聲退了。
至第二日,清和書院的春試如期舉行。
縱然洛瑕進學不過月余,卻也是要參加的,他有前世習詩的底子,如儀堂的試題又并不刁鉆,因此做起來倒還算順手。
容清越與容清琬學的時候便得過且過,這每年的春試,自也是得過且過的。
容境五月以來耽擱了好幾日的課業,可她素來勤勉,并不曾有哪一日真的將書本置之腦后,稍有不解的,她也都記下來,在春試的前兩日仔細向陳先生求教了。
是以這一回,她是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