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境輕揚下眉梢捏了捏洛瑕的手掌心,而后站起身先代景慕言致了歉,又詢問那采藥農婦損失了多少銀錢的藥材。
農婦在容境面前有幾分拘謹,咧著嘴露出一口白牙一個勁兒地笑,話語謙卑也恭敬:“既是城主大人友人的幼弟,草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追究了!沒事沒事!”
本來,但凡這干了壞事的小毛孩子在先前認認真真道一聲歉,她也不會被氣得失了一個大人的風度。
那些藥材不過是散落了一地,她費些時候重新分揀一番,也算不得真的損失了多少。
但景慕言有錯就是有錯,容境不會讓農婦平白虧這些功夫,她一邊吩咐幾名隨行的護衛去幫農婦撿拾藥材,一邊從身上摸出一錠銀子,放到了農婦手里。
口中道:“這是大姐應得的補償,莫要推辭,安心收了便是。”
農婦看著她越走越近,又看著她將一錠白花花的銀元寶遞到自己黑黝黝的手邊,農婦有些局促地搓搓手,才帶著幾分不安地接過來。
這個時候,她心里更想做的是將銀子推辭回去,口中更想說的是:“草民受之有愧。”
可眼前的容境清冷矜貴,又威儀端肅,容不得她半分推拒,于是這到嘴邊的話,就成了:“謝城主大人。”
容境淡頷一下首,再開口,是對著秦淮:“秦醫師若無它事,就繼續去收藥材罷。”
這是要她帶著采藥的農婦先退下的意思。
這話若放在一年前,秦淮不一定能聽得明白,但因為隨著六皇女去往帝京那一趟,她于人情世故略通了些,由是當即躬身俯首,道:“草民告退。”
臨去時,拉走了還攥著銀錠子,似乎依舊有些不可置信,又內心頗為激動的采藥農婦。
這兩人從雅間內離去后,景慕卿緩步走過來,與洛瑕相對而視,輕笑了一下:“百聞不如一見,容城主與容正君情深,果然名不虛傳。”
洛瑕回之一笑,起身走到容境身畔,垂在一側的手被她自然地握起來放在掌心,他輕抿一下唇,才回道:“我久安于內室,不若公子見多識廣,倒還不知公子怎么稱呼?”
景慕卿依舊笑著:“萍水相逢,名姓都只是無關之物,容正君不知便不知了,何須這么清楚?”
他說著又轉向容境,微福一身,道:“容城主,告辭。”言罷,帶著已然濕了里褲和衣擺的景慕言安靜離去。
他知道,等過了今日,他再接受容境的幫助,心間更多的將是坦坦蕩蕩,那些旖旎心緒,會一點一點,慢慢地淡出心境。
兩人出了雅間的門,依稀還能聽到景慕卿帶著安慰意味的輕語:“言兒還小,尿了褲子不丟人,何況又不是故意的,不用放在心上。”
洛瑕轉眸去看,果見景慕言先前站著的地方,小范圍地濕了一團,他不由掩唇,無聲一笑。
容境在這時候轉向林亦安,林亦安本是坐著的,此時卻下意識地就站起了身面對她,聽她道:“見過二姐夫。二姐夫難得出府,今番在此遇上,照理該由容某與小小一同招待,只是今日容某還有事在身,不但不能相陪,還得勞煩二姐夫在這外面,多顧著些小小。”
林亦安點頭應下,對著容境也難免生出幾分緊張,回道:“奴家怎能勞城主大人招待,城主大人自去忙正事便好。”
容境朝林亦安一頷首,回眸輕放開了洛瑕的手,對他道:“用過膳去記為妻的賬。還有,我就在樓上,有事叫擇荇去找我。容襄給你留在這,回去的時候讓她送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