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紗下,方雪落張了張口,卻到底沒出聲,不回奉節,也好,他是真的很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洛瑕……
他與他先前,相處并不融洽。
想著,他抬眼看了看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洛瑕,卻正與洛瑕的視線隔著一層面紗于半空相對。
對方的面容輪廓很柔和,眉眼間溫潤如洗,他聽到他說:“父君所言有理,喬正君若不嫌棄,就此住下也好。”
你看,就算同樣挺起孕肚,身形浮腫行動吃力,嫁了真心疼護之人的洛瑕,姿容儀態,也比尋常孕夫好上太多。
更遑論不曾嘗過自家妻主半分溫情的他。
無由地,他又想嘲笑一番自己。可轉念想,他早對喬筠衣死心,又何必再執迷于這些?他該做的,是護好自己的孩子,同時為今后,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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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華院。
洛瑕從頤秀居回來的時候,容境已經換好了常服,正坐在案邊凝神細想著什么。
想的事情或許還并非輕而易舉,讓她不時眉心緊蹙,不止外邊的動靜,便是他從她身邊走過,也沒回神。
他安靜地在旁看了會兒她專注思索的模樣,然后細致地上前為她挑亮燈芯,尋來擇荇服侍著進了凈房梳洗。
眼下,正讓容境蹙眉不展的事情,與喬筠衣有關。她們先前的兩相會面并不順利,喬筠衣對于她所言諸事的抗拒,遠超她先前預料的程度。
這有些匪夷所思。
畢竟,三城于亂世中締盟,互為襄助,其中受益最大的,就是兵馬糧草最薄弱的奉節,她們可以明里暗里受到許多來自泰元和臨安的支援,還能免于戰亂,在安穩中籌謀將來。
可一向將心思放在奉節,放在喬氏上面的喬筠衣,今時卻枉顧這一切優益,偏就要與她對著干……
洛瑕再出來時,容境已倚在凈房門前,她褪去眉間思慮,又是慣來在他面前,清朗柔和的一身風骨,只是這行徑,有幾分登徒浪子一般等著他沐浴而出的味道。
“回來怎么也不叫我?”一見他人,她伸了手過去穩穩扶住。
他笑看了看她,“您想事情想得入神,我怎好相擾?左右沒什么大事。”
兩人回到內室,看時辰不早,便熄了燈。
榻上,她將他擁在懷里,輕吻下他的臉頰,準備入眠。
他卻斟酌片刻,還是出聲叫住了她,“妻主,今日喬正君來,面上一直蒙著細紗,您知道原由嗎?”
容境半瞇著眸子,“不知。”
洛瑕抿抿唇角,“他跟父君解釋,說是刮眉時不小心劃著了,可我送他出門,分明瞧見風起時,他面紗飄動,露出面上那塊還未消退的巴掌印。”
“妻主您說,這奉節城主府上下,敢給一府正君巴掌的,能是誰?”
“喬筠衣?”容境順著他的話接下。
洛瑕點了下頭,又道:“可我看喬城主,也不像是無緣無故會對男子動手的人。這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隱情?”
容境不由又想到,先前與喬筠衣對坐時,喬筠衣言辭間的針鋒相對,以致締盟一事,根本無從談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