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直一個眼風也不掃那城防軍武官,直對那欽犯按例審訊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這欽犯此時也瞧明白刑部尚書顧直跟大理寺卿陶奚是互相打擂臺的,他冒險潛入京城就是為了告狀,豈能放過機會,當即跪下,悲憤道:“稟大人,小人薛嘉!我父乃青州知府薛甫良,被人構陷挪用軍糧,如今被關在青州大牢里秋后便要問斬,我也被判流放閩越,途中險些遭人滅口,我不肯就死,逃了出來,進京來想為我父伸冤,卻一路被人追殺……”
薛嘉還沒說完,陶奚已經怒了,大呵道:“你乃流放欽犯,擅自逃走,罪加一等,城防軍抓你歸案,豈不應當?來人啊,把他給我拉下去……”
他話還沒說完,已經被顧直打斷,“陶大人也太急了些,人已在堂下,難不成還能跑了?如今他既說薛甫良有冤情,是進京伸冤,自當給他喊冤的機會,你我都是坐在‘明鏡高懸’的牌匾下面,可不能做了糊涂官。”接著便對堂下薛嘉道:“你說薛甫良冤枉,可有證據?”
薛嘉等的就是這句話,立時點頭道:“有!”邊說邊從袖子里扯出一個布包來,原來他為防丟失將這個布包縫在了袖子里,打開布包自里面取出了一疊信,雙手捧著信舉過頭頂道:“大人請看!”
接著便有兩個衙役一左一右地跑了過去,倆衙役一個是刑部的,一個是大理寺的,刑部那位跑快了一步,搶一樣奪過了那信,三步并兩步將信呈了上去。兩位大人同坐在一條長桌案前,隔著兩肩的距離,那衙役毫不猶豫地便把信呈給了顧直,“大人請看!”雖然沒有瞄一眼那大理寺的衙役,但對自己下手快這件事還是頗為得意地。顧直也很給面子地點了下頭,表示贊許。
大理寺與刑部會同審案,兩邊衙役跟著斗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手下這么不給力,陶奚很窩火啊,只得把身子向中間探了一探,想要看看那信上寫了什么。
卻見顧直將手里的信展開,竟是一張二尺見方的白紙,寫著“賑災糧久候不至,民多有餓死,無奈取府庫糧應急,下為各村里正所取米糧登記,明秋如數交還。”下面則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領取米糧的數量以及年月日,每個名字上面還按著手印。
顧直將紙拍在桌子上,沉著臉大呵一聲:“大膽!去歲青州旱災,朝廷已派賑災官員送去足夠的賑災錢糧,何來賑災糧久候不至一說?”
那薛嘉聽聞此言面顯悲憤道:“大人,青州不曾收到一粒賑災的米糧和一兩銀子啊!我爹屢次上奏朝廷,奏折寫了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都石沉大海!不得已才開倉放糧!請大人明察!”說完便俯身頭重重地磕在地上,磕得地上青磚咚咚做響。
陶奚一敲驚堂木,怒斥道:“大膽,一派胡言!竟敢污蔑朝廷,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
顧直面陳如水,盯著薛嘉道:“你果真是大膽,可知去歲青州旱災,錢糧乃是戶部撥放,主理賑災之人乃是二皇子鄭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