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麗云心里不是滋味。
親耳聽到,還是很難過啊。
這畢竟是她心悅的男子。
“嫂嫂,你怎么還不明白我的心呢?我為什么要娶沈氏?因為她父親是沈司空。那夏麗云是我愿意納她為妾嗎?是沈家硬逼的,我沒得選擇,沈家給我什么樣的妻子什么樣的妾侍,我都得接受,因為我必須去攀沈家的關系——”
一個逃婚的,可能早就不潔的妻子。
一個他根本看不上的妾侍。
只因是沈家的,他就必須全盤接收,因為只有通過她們,成為她們的丈夫,他才能做沈家的女婿,從此才有靠山,才能入仕為官,才能重振王家興盛。
誰讓父親死了兄長死了,他是無人蔭蔽的王家男丁?
“也怪你,原本我們之間是可以長長久久的,可是你能給我帶來什么?你的姑父是卿大夫許衛,可是你并不能利用這層關系為我的仕途鋪路啊!若你能討得你姑母歡心,讓你姑父關照我一二,你既是為我掙得前程,也是為你自己啊!所以,你若要怪我,還不如怪你自己——”
王孝健騰地轉過身,驀地頓住。
昏暗中,那雙隱隱約約的眸子陌生又熟悉。
“你不是嫂嫂,你是誰?”王孝健騰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不待他喊人,夏麗云就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說道:“相公,莫怕,是我,麗云。”
聽到夏麗云的聲音,王孝健更嚇到了。
“麗云?”他的聲音抖抖索索的,“你是人是鬼?”
“相公何出此言?”夏麗云柔柔弱弱問道。
王孝健穩了穩心神,若是夏麗云,即便是鬼他也不怕。
“麗云,我跟你說冤有頭債有主,你死在金美樓和我可沒有關系,害你的人是李月舒,你要報仇就找她!”
王孝健說著,心下又想,這是李月舒的臥室,夏麗云三更半夜躺在李月舒的床上,不就是來找李月舒報仇的嗎?
這樣一想,王孝健還是害怕了,他從床上跌下去,黑暗中摸著自己鞋子衣褲,整個人都在發抖。
在他招來人之前,夏麗云急忙說道:“相公,你到底在說什么啊?什么金美樓,是西大街的金美樓嗎?那是……我是相公的妾侍,是良家婦女,怎么可能出現在那種地方?”
王孝健腦子快速飛轉,白天的時候他去金美樓并未見到夏麗云的人,金美樓秦媽媽也不可能承認夏麗云在金美樓,于是他撲了個空只能回府,一路上便聽到風聲說夏麗云死在金美樓了。
此刻,聽夏麗云問話,王孝健覺得似乎有理。
“那你三更半夜怎么會出現在大少夫人房里?”王孝健鎮定了一下,點了火,看清床上的人的確是夏麗云。
夜色漆黑燭火橘紅,還是能看出夏麗云面色憔悴,精神不振。
她勉強從床上坐起身,說道:“相公又為什么會出現在大少夫人房里?”
王孝健一愣,不過一甩袖子,反而挺直了腰背。
橫豎剛才他自言自語的話都被夏麗云聽了去,如果她敢以此要挾逼迫,他干脆就殺了她,反正外頭都傳言她是死在了金美樓。
心里打定了主意,王孝健就驕橫說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我與嫂嫂是相好,來她屋里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連解釋撒謊都不愿意了。
王孝健是多不把她放在眼里,才這么囂張啊。
夏麗云心里涌起更多悲哀來,但還是接受王孝健這樣的態度。
她說道:“既然相公與大少夫人是相好,那我會出現在大少夫人屋里也就不足為奇了,相公難道看不出我是被大少夫人騙來又囚禁起來了嗎?這都是因為相公你太好了,讓我們這些女子爭風吃醋,互相傷害,都怨相公太好了——”
夏麗云嬌嬌滴滴無奈柔弱地笑,并抬起手臂讓衣袖滑落,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
“相公你看,妾身身上這些傷都是妾身心悅相公的證據,每當我說愛相公,此志不渝,大少夫人便狠狠打我——”
王孝健緩和了神色:“所以你真的沒有去過金美樓?”
夏麗云自嘲笑笑:“相公說笑了,我一良家女子如何能進金美樓?放眼齊都,有哪個良家女子能隨意出入金美樓的?也不知道相公這話是從何說起的?難道是大少夫人——”
夏麗云說著又搖頭嘆息一聲:“大少夫人也真是的,竟然編排這樣的謊言,也不怕毀了相公的名譽?妾侍流落金美樓,損的是妾身的名譽嗎?是相公你的名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