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把槍對準我。”林年冷漠的聲音這才在慘叫聲中緩緩響起了。
數十道拉動槍栓的機械聲延綿在一起,數十個幫派分子下意識舉槍,又是數道令人牙酸的風聲穿堂而過這間工廠,相同數量的重物落地聲,沒有一道槍響成功觸發,反倒是一根根手臂火腿腸一般堆積在了地面!
大量的觸目驚心的血液噴涌在了空曠的場地中,混雜著雷雨聲數十個男人的慘叫聲匯聚在一起像是失樂園里魔鬼們刑虐時助興的伴奏。
德懷特瞳孔如針縮般盯向了林年,這個男孩不知何時手中多了一把片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頭看向棺木,上面插著的刀子果然不見了,這意味著男孩手里的和那是同一把刀子。
數十米的距離,他是怎么取刀的?又是怎么砍下那些手臂的?
德懷特的大腦宕機了,不需要雷電那張臉色已經失去血色般慘敗了,他理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但卻不妨礙知道一個擺在面前的既定事實。
怪物。
這個在暴風雨夜里踩著大浪而來的男孩絕對是個怪物!
“明白了嗎?”林年看向德懷特,淡金的眼眸里波瀾不興。
德懷特不知自己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或許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過來自己點頭了,整個濕濕漉漉的麻雞一樣站在那里,汗水和雨水混雜著留下喉頭干澀無比。
“把東西搬上叉車。”林年說。
“還有兩只手的去搬。”片刻后他又說。
局面已定,巨大的恐懼已經吞沒這間工廠里的所有人了,交易已經不復存在,現在只有屢見不鮮的黑吃黑了。
德懷特自然屬于還有兩只手里的其中一人,二十多個幫派分子幾乎八成的人在一瞬間內少了一只手,剩下幾個反應慢運氣好的男人沒把槍舉起來,自然也慶幸留得了健全的雙手來為之效力。
林年一言不發地監管著這群現成的勞動力,手指輕輕在環抱著的臂膀上有節奏的敲打,在黃金瞳莫大的威嚴壓迫下,德懷特僵硬地和幾個同僚踩在血泊里走到了棺材邊上。
他們的腿都有些軟,被剛才的那一幕嚇得魂不守舍,縱橫街頭這么多年再殘忍的事情都見過,可是像今天這樣的令人滲到骨頭里的詭異卻是頭一遭見,街頭男兒的血性完全被地上一根根堆積成片的帶有溫度的活人手臂流出的鮮血澆熄了。
幾只手顫抖地摸在了棺材上,比冰川還要凍人的觸感傳遍了他們全身,這時不止是德懷特,所有觸及暗褐棺材的人都聽見了港區外那無垠黑暗的暴風雨夜中響起的鯨鳴,那么凄愁、怨苦,讓人想到了深邃至黑不見終末的黑色海洋——可港區外并不是大海,而是巨大的密歇根湖,哪里有什么鯨魚?總不能是湖中的湖怪終于在這雷雨夜中探頭嘶吼了嗎?
林年敲打臂膀的速度更快了,微微低垂著頭顱,黃金瞳中緩緩流過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緒。
在恐懼和猜疑中,德懷特最終回到了現實,那鯨鳴可能是幻聽,但面前的慘淡的危機卻是殘忍的現實。他不經低頭看著面前血泊里的棺材,他們幫派在這件文物上可謂花費了不小的力氣,死了很多人才搞到的,大量囤積的軍火消耗在了爭奪戰中,如果今晚的交易黃了那么就代表他們幫派就沒有未來的希望了。
在不久的將來他們的地盤就會被隔壁街區的紅幫咬碎吞吃,紋著屬于舊幫派紋身的他們走在街上也得無時無刻擔憂著被人毆打乃至槍殺,想要逃避這個結果就只能舉家搬遷。可在芝加哥搬家意味著大量的金錢消耗,沒有幫派支撐資金來源他面臨的結局大概就是流離失所成為流浪街頭的一員,可他家里還有一個腦子不太靈光的妻子和一個高中的兒子...
他不想今晚就這樣憋屈的結束了,混街頭的人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用舌頭去舔銹跡斑斑刀口的人,他以前敢被人用槍頂住腦袋放狠話,總不至于今天就一聲不吭地把自己的未來給葬進這口見鬼的破棺材里,盡管威脅他的對象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