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又注意到了這個男孩的背部,比起坑口中焦黑人形的大翼,這個男孩居然無翼...不,不對,不是無翼,而是這個男孩的雙翼被扯斷了,在他的身后突出了兩端長短不一的黑影,以路明非正面的角度大概能判斷出那是折斷的膜翼,但究竟是用刀劍劈砍,還是蠻力硬生生扯爛的就不得而知了。
路明非的視線最終也停留在了他的肩膀上,無數的問號代表著無數的恐怖,所有的證據都揭露了一個事實——這個男孩可怖的身份以及難以接受的現狀。
青銅與火之王,康斯坦丁,依舊存活。
路明非有那么一瞬間心中生出了后悔的想法,他不應該那么草率地就跑來戰場的,在開槍完后他甚至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有沒有命中目標,在那一片極致的白光中他簡直就是在憑感覺開槍,扣下扳機的力度更是輕微到可以忽略不計,整個射擊從瞄準到結束都沒有一股實感...可冥冥之中還是有個聲音告訴他自己,他命中了目標,這個聲音也叫做“直覺”。
可現在看起來他的直覺失效了,就跟每次考試前預估自己成績理想一樣,他就真不應該相信自己的感覺,按酒德麻衣的說法來講命中及代表戰役結束的子彈似乎并沒有擊中,龍王還活得好好的,但他的朋友卻已經成為了深坑中的焦炭,那么接下來呢?成為炭燒排骨的是不是就該是他了?
可在路明非僵硬的注視下,那個男孩一點余光都沒有留給這個第三者,他站在巖漿之中望著天空的明月,灼熱的黃金瞳里是那么的悲傷和孤獨,仿佛感染了廢墟中的空氣,在他身邊流動的巖漿每一次炸裂都是在為他哀悼。
深坑中,一道較熔巖爆裂的聲音還要清脆的響聲炸開了,就像竹節繃到臨界點時的破裂,也像是鞭炮在受熱到極致后的噼啪作響,但路明非更愿意用去形容它的事物,應該是在春雨過后竹筍破土而出時那無聲之間的延展,是那枯燥的漆黑筍皮在撕裂開時的咔擦細響,剝去外殼后露出的是里面嫩有清香的新生白肉。
路明非愣神后涌起的是激動,但在激動過后真正目睹那破殼新生的場景時涌起的又是發自內心的驚懼——無論是從人類還是混血種的角度來看,如今發生的事情都是極為可怕、不合理的,雷擊木下的樹木可以抽枝發芽,但放在人類的身上這無異于是違背了自然規律,物種限制的...新生。
一個領域籠罩了那漆黑的人形,在那強大的領域之中充斥滿了一股蠻荒的氣息,那是屬于一種被人類認為是神話,與山海經中的怪誕生物們齊鳴的生物,那種生物擁有著無與倫比的生命力,他的威嚴和恐怖能把八個山谷和八個山崗填滿,他代表著災難,代表著不死,也代表著永生。
在路明非的眼中,墨綠色的數據終于出現在了那破殼而出的人影肩頭,而他的視線也只定格在了一條他從未見過的嶄新字符上。
言靈·八岐。
路明非是只知道那個神話的,古經上說,‘八龍首,八劍尾,血燒瞳眸,陰云覆體,是為八岐。’它從高志來到出云,每年要吃一個女孩作為獻祭,它可以帶來洪澇的災害,它也是煉金制鐵的先祖,它是日本神話中最為家喻戶曉、臭名昭著的怪物——八岐大蛇。
如今那可怕生物最令人敬畏的,也是最令人渴望的特征也終于借由這個同名的言靈發揮在了那身影的身上,新的血液在心臟的泵動中傳輸遍全身上下,原本壞死的神經與肌肉骨骼開始生長出新的替代物,簡直就像是蛇蛻皮一樣,從舊的遺蛻中長出了新的身軀。
他站了起來,從漆黑的人殼里,上半身渾身赤裸,下半身帶著少許的鱗甲焦炭勉強蔽體,那血紅的黃金瞳征兆著名為‘八岐’的言靈依舊在發動之中,在這個狀態下他的再生能力和純粹的力量直接地達到的龍王的水平,就算是‘融合’的君主也與他相差無異。
路明非只是看一眼就認出了林年,沒有缺胳膊少腿,也沒有真正變成怪物,暴血的特征已經消退了,在‘八岐’的領域中,就算是暴血提升的身體素質增益也變得可笑了起來,那些鱗甲或許只有在真正需要廝殺時才會出現,但起碼就現在他們已經暫時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八岐’并不在言靈周期表上,起碼卡塞爾學院的秘黨一派對這個言靈是一無所知的,如果說周期表上每一位言靈都對應著風、火、地、水四位元素,那么‘八岐’毫無疑問在這之外,因為它象征著‘精神’,那是在言靈表上被大多數人遺忘的第五位元素。
白王一族的最強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