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旖蝶來揚州只有半年,在治學之余,她常常著男子衣裳到運河畫舫上,聽曲狎妓,飲酒作樂(……這位姐姐的取向有點異于常人……)。
后來,她認識了蘇淺雪,兩人相見恨晚,很快就成了閨中密友。
蘇淺雪得以脫離賤籍從良,幾乎全靠楊旖蝶,否則以蘇淺雪名氣之大,開妓院的那些門閥大族們豈肯放她走!
楊旖蝶一策馬頭,與蘇淺雪同騎共鞍,便往裕隆窯方向緩緩而去。
鷹揚衛一眾禁衛亦尾隨著。
蘇淺雪本不愿意這樣子走,但她被楊旖蝶“挾持”著,動彈不得,也只得隨她去了。
裕隆窯內。
燒制好的器皿所陳列的地方與掌柜所在的賬房是連通的,這樣主要是方便窯場掌柜隨時向顧客推介瓷器、陶器以及坩堝等產品。
裕隆窯的窯場,尋常顧客是禁止入內的,他們出品的東西在官市以及鄉野集市上都有得賣,普通買家直接在那里挑選心儀的產品即可。
能進入窯場成品陳列室的人,都是大客戶以及長期合作的熟客,這些人通常都是幾十萬錢幾十萬錢地大筆采購的豪客,當然,象關寧這種花幾萬錢就為了燒制一個“大缸”的“怪客”,亦是有資格進去參觀的。
窯內的管事人,也就是他們的大掌柜——孫東云,管著這里已經有十數年了,窯場內事務的每一個流程,每一步操作,他都一清二楚,甚至連每一個客戶的性格喜好他都了如指掌,所以在揚州府內,孫掌柜是一個很吃得開的人物。
今天一大早,窯場開工之后,孫掌柜就開始忙活了。
他指揮手下伙計將客人們要的各色瓷器分門別類包裝好之后,便開始與掌窯師傅討論著今天這一窯燒出來的透雕鏤孔青瓷的成色、火候、顏色及花紋。
“顏色不純,居然看得到紋理與雜色……”
“釉面不夠細密,不夠光滑,明顯火候未到……”
“這一窯瓷器,一半燒得過火了,一半又燒得不夠透,你們都是閉著眼在干活的嗎?”
“你瞧,你瞧,這幾只上面還有砂眼,拿這些玩意出去糊弄人,是要砸我們裕隆窯招牌的,曉得不?!”
孫東云無疑是一個很嚴格的人。
在他身上,既有生意人的狡黠,又有老匠人的固執與嚴謹。
在訓完掌窯師傅之后,他隨手就將幾十個有瑕疵的瓷器當著眾人的面摔個粉碎。
滿屋子的人都屏住呼吸在聽他咆哮。
就在這時,門外跑進來一個伙計,滿面驚惶地叫道:“掌……掌柜的,我們窯場不知為何……被官軍圍了!”
“什么?!”孫東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來就惱火,現在又看見那伙計篩糠似的倒霉樣,心中更來氣了,便吼道:“你在抖個什么玩意?說清楚些!”
“掌柜,我是說門外來了一大批官軍,車馬呀,刀槍呀,什么都有……一大群人呢!”
“我們窯場又沒做什么犯忌的事,圍我們做什么?”孫東云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也不慌,抬腳便往門外走去,可還沒來得及出屋,門外已有人跨進來了。
屋內本是有些暗的,來人一到,整間屋子似乎都亮了起來!
為首的白衣少女與紫衣“少年”都只能用明**人來形容,而她們身后的數名錦衣衛士亦是氣宇軒昂,氣勢逼人。
蘇淺雪與楊旖蝶!
蘇淺雪來過裕隆窯幾次,孫東云是認識的,但她身旁那位貴氣逼人的“公子”就從未見過了。
孫東云是個有眼力見的人,他只瞥了楊旖蝶一眼,便非常確實這位仁兄是個“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