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德垂眸恭敬應道。
“這樣大的事情……”皇帝的話戛然而止。
太后畢竟是太后,確實有給皇子賜婚的權力。
可是這前朝與后宮息息相關,牽一發而動全身,蘇家那樣大的權勢,嫁娶上的事怎能不好好思量?
正當皇帝頭疼的時候,外間忽然來了人通傳。
“陛下,都察院李擎求見。”
皇帝一聽到這個名字,越發頭疼起來。
那都察院的李擎,屬實是個盡職盡責的言官。
每逢朝中哪一人出了謬誤,他必是要前來論述一番,直至陛下給出處置才算完。
此番定是為著太子妃母家言行不端一事來的。
李擎是個執拗的性子,是非曲直分得很清,此事若沒有個結果絕不會善罷甘休。
總不能令朝中老臣寒心,更何況此事確實是太子妃母家的過失。
皇帝嘆了口氣,將人請了進來。
果不其然,進了內殿之后,李擎便列出太子妃母家三大過失來,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樁樁件件皆不算冤了他們一家。
此事若沒有個結果恐怕難平朝中眾人悠悠之口,皇帝思慮良久,終究還是給出了處置。
太子妃的父親原本在朝中擔任川陜巡撫一職,如今皇帝將其左遷至按察使司,留按察使一職,算是小懲大誡。
雖說官階只降了一級,可按察使司同巡撫之間的權力卻差距巨大。
巡撫司管一省地,而按察使司卻只有一個監察之責,形同紀委,虛權大于實權,多數處于被挾制架空的地位,作用寥寥。
李擎得了滿意的答復,神色恭敬地告退,回都察院書寫文書了。
皇帝總算把李擎給哄走了,才消停了片刻,門外忽然又來了人通傳。
“陛下,柳大人歸朝了,正在殿外侯著等待召見。”
皇帝剛闔起來的眼眸驟然睜開,“他什么時候到的?”
“就在剛剛,陛下處置洛家的時候。”侍從答得很小心。
皇帝面色肅然了些,輕嘆了一口氣道,“讓他進來吧。”
“是。”
侍從得令,出了門去請。
皇帝緩緩抬起來,看到來人身著一襲暗青色鶴紋官服,神色一如當年凌厲深沉,滿身風霜藏住了年輕氣盛時的血腥殘酷,只留下一身寂寥與寒意。
他眼眸依舊如同從前那般凜冽如刀,只是眼角爬上了須臾歲月留下的溝壑。
見了皇帝他唇邊泛起恭敬淺笑,徐徐在殿中跪拜,聲線從容不迫,道,“柳堯參見吾皇。”
“起來吧,”皇帝換了關切的神色,“近些年可好?”
“有勞陛下關懷,臣一切都好。只是長久未見陛下,臣心中掛念得緊。”柳堯姿態恭敬,做足了禮數才堪堪起身。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與柳堯是幾十年的交情,如今哪里不曉得他心中所想?
他哪里是真掛懷自己,分明是見東宮如今失勢,心中不安,才尋了這時機回來。
“陛下,臣在邊關聽聞了當年……”
柳堯正要開口,皇帝卻先他一步止住了他,面上端的是溫和姿態,笑道,“這些事不急,咱們往后再說,你今日才回來,朕在皖清閣為你準備了洗塵宴,先好好歇歇才是。”
“是,臣遵旨。”
柳堯神色不變,依舊從容笑著。
“去將皇后也一同叫來吧。”皇帝吩咐著侍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