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高遲拿著劍朝自己走過來,略略抬了抬眼。
“怎么?你也要殺本宮?”蕭云喬笑了一聲,抬眸問道。
“臣不敢,”高遲用帕子細細地拭凈了長劍之上的血污,聲音很輕,“殿下,臣是為你著想。”
“那就來吧高遲,”蕭云喬揚起下頜,將雪白的脖頸露在他面前,道,“我和孩子都死在你手里,我認了。”
“不,殿下,”高遲眸色清明,“臣不會殺你,臣只會斷了您的經脈。您和臣的血脈寶貴,是屬皇家,臣不敢令其有事。”
原本神色還不以為意的蕭云喬驟然轉過頭來,一雙眼死死地凝著他,開口問道,“你什么意思,高遲?”
“殿下,臣會照料您的余生,您不必擔心。”
長公主府后身的庭院不知在何時燃起大火,又被風吹得越發茂盛,支撐樓閣的懸梁塌下來,將灼燙的熱度吹向前院。
肆虐的火苗舔上她最喜歡的紗幔滕閣,摧毀她囑人搭建的戲臺,幾乎在頃刻之間便把一切化為烏有。
“怎么走水了,這些奴才都在干什么……”話音未落,蕭云喬掃到自己身側的一片死寂,忽然自恍惚之中明白過來。
這偌大的長公主府早已沒了一個活人,都死在那男子的手下。
他今夜前來,根本就沒算留活口,包括她。
躥動的火苗映在蕭云喬眼底明明滅滅,她扯唇笑了笑,看向高遲道,“你不如殺了我。”
“殿下,殺了您未免太讓您痛快。”高遲聲音漠然,較冬日里的風還要冷上三分。
話落刀起,幾乎沒防備的,手腕上被傳來一陣銳利的痛意。
好在他下手又狠又快,倒沒讓她太過痛苦。
“你想折磨本宮,”蕭云喬面上的笑容忽然肆意起來,“你想看本宮手無寸鐵在你身下匍匐的模樣,你想看本宮只能茍延殘喘靠你求生的模樣,高遲,沒有人比本宮更懂你,你就是想要報復本宮!”
“是,殿下,”男子面上神色帶著溫和的笑意,“臣想看。從前殿下百般折磨臣的時候,殿下告訴臣,臣永遠都逃不脫這個地獄。如今,臣也想把殿下拉入地獄。”
聽著他的話,蕭云喬怔住了。
“原來,原來你從來都是這樣想的,”蕭云喬看著他的眉眼,忽然覺得他無比陌生起來,不由開口問道,“那你從前寫給本宮的那些詩呢?那些畫給本宮的畫呢?還有你為本宮親手做的簪子呢?上的妝呢?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你逢迎本宮,全無半點真心?”
“殿下以為,殿下傷我、罵我、侮辱我、作踐我,我還應該對殿下抱有真心嗎?”高遲笑著搖了搖頭,緩慢道,“這樣可不公平。”
蕭云喬面上的笑意忽然悲愴起來。
高遲甚至覺得比那火光還要刺眼幾分。
蕭云喬揚起下頜,挺直脊背,還是從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高遲,你想在本宮這里求一個公平,不可能,”她一字一句說道,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眸色定在那旁的火光之上,“本宮絕不會讓你如愿。”
高遲眸色微閃,察覺到她要做什么,下意識伸出手去攔。
可惜只拽到她沾上血的袖角。
“只是我告訴你高遲,本宮是折磨過你,也曾遷怒于你,可那都是因為你算計過本宮,”蕭云喬自火光前回過身來,眼眸泛著幾分紅,“本宮若不是想同你好好過,絕不會懷上你的孩子。若不是本宮默許,根本就不可能有這樣的意外。”
“高遲,我想給你生個孩子,你卻想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