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斂了神色,走到階下,聲音從容道,“回陛下,是一味秦艽。秦艽乃是一味中草藥,味辛苦,有祛熱除濕之效,秦太醫將此物放到香囊之中,應該也有取其去濕熱平肝火之意,此藥雖不常見,但拿起做香囊護身,也是有的。”
柳堯眉眼驟然明朗開來。
“陛下!”他舉起剛剛手中寫好的宣紙拿到皇帝面前,眉眼深沉,“老奴剛才便覺有異,此番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對。且不言那尋字上下拆分左右組合便與時字極像,秦艽此藥更是……”
柳堯沒有再說下去,只靜靜地看著皇帝陡然轉變的眸色。
皇帝輕笑一聲,眸中冷厲的神色透出幾分復雜情緒。
口中喃喃念著,“竟是如此,朕從前竟然沒有發覺。秦尋……時艽……秦艽,她不是慣愛用這味藥入香嗎?難怪朕覺得這般熟悉。”
意味不明地嘆息一聲,皇帝淡道,“他倒是真心愛護他母親,這么多年都隱藏得這樣好,還入朝為了太醫。”
柳堯眸色狠厲下來,道,“陛下,此人絕對留不得。作為昭族余孽,若是留得此人,便是南昭隱患,為了江山大業,陛下也斷不能心慈手軟。還有曾經同他一起的男孩,陛下安知不是顧大人?照臣來看,此二人都應受到處置,方可平定姑息此事。”
一直站在一旁不言語的王德,此時眉眼卻有些猶疑,輕咦了一聲,看向柳堯。
“怎么?”皇帝看向他。
“啊……”王德臉上一副后知后覺反應過來的模樣,看向皇帝歉意地笑了笑,道,“老奴只是有些不解。”
“如何不解?說來聽聽。”皇帝道。
“若按柳大人的說辭,秦太醫同顧大人應該是早就相識的,可秦太醫確實是從潛陵江西被招攬為醫官的沒錯,可顧大人卻要較他再早幾年,是從東邊扶幽縣一步一步科舉入朝的……照這來看,好像也并不像是一起的,更何況當初,正是陛下許秦太醫陪侍在顧大人,治他的疾啊,這怎么看都不對啊,老奴倒是有些糊涂了……”王德眸中有些不解,搖搖頭道,“不過陛下可別聽老奴說的,老奴年紀大了,這腦子也不清楚得很。”
聽完王德一席話,皇帝若有所思。
“你說得沒錯。從秦尋今日之舉來看,確有陷害錦和的嫌疑。他們二人若真的相識,他又何故要如此?恐怕這么多年都是借職位之便潛伏在錦和身側,打算予他一記重創。南昭朝堂若沒了錦和,確實可謂是莫大的損失,”皇帝看向柳堯道,“昭族之人心思都百般詭譎,你會中他的計也是正常,不過今日這誤會若是解除,你從今往后可不能再日日針對于他了。南昭朝堂,怎么都應該是和氣為上,日日勾心斗角相互算計,像個什么話。”
柳堯眉頭緊鎖。
今日這事真相大白以來,確實看著像是秦尋對顧錦和有意陷害。
可是,事情真的會這般簡單嗎?
他回身望向刑部的人,開口問道,“那秦尋如何交代?”
“秦太醫自是稱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受顧大人指使。”
皇帝冷笑一聲,道,“那又是如何指使?”
“這……這秦太醫倒是沒有交代。”
皇帝眉眼冷下來。
良久之后捻動著手里的佛珠撩袍站起身來,冷聲道,“朕親自去瞧瞧他。”
“陛下,刑部大牢乃臟污之處,您龍體尊貴,怎可親自前往?”刑部的人忙開口阻攔。
“他身上畢竟也留著朕的血,”皇帝神色陰沉,“朕倒是想知道他這么多年潛伏在南昭,到底有何居心。他若是還有什么話,對朕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