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記得她第一次見他便喚他這個世上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名字,可卻不知曉她對他的事到底知曉幾分。
“我知道你才是……昭族女帝之子,可秦尋呢?秦尋又是怎么回事?”蘇翎見他神色猶豫,也顧不得什么,干脆直言起來。
顧昭抬眸看了她一眼,略有幾分訝然,“你既知曉,便應該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才是。你……不怕?”
“我怕什么?”
顧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確認她眼中半分驚疑也無之后,才徐徐開口,“我幼時是被昭族諸位長公主帶著長大的,五歲之前本在潛江西部游蕩,五歲那年昭族余部掀起反叛,但是被南昭大力鎮壓,護著我逃出生天的,是每一個昭族人的尸體。那一年昭族剩下的人幾乎都已經死絕,只剩下寥寥幾個,我被安置在盛和村,由昭族原族師長老撫養長大,化名為秦尋。”
“秦字取我母親最喜愛的草藥秦艽之秦,尋則是拆了我母親的姓氏。族師長老的兒子自潛江西部那一次的官兵掃蕩后走散,是我幼時的護衛拼了性命將他救了回來,帶到長老身側,同我一起生活在盛和村。長老經歷過權力斗爭的詭譎黑暗,多年一直小心謹慎,他曾是我母親自三十年前的一場戰爭救下來的人,因為心中感念我母親救命之恩,不惜以自己幼子為餌,在我二人成人之后,將秦尋這個名字給了他自己的兒子。而我亦取了他的名字錦和,為怕引人矚目,出了盛和村后便同他告別,一直東行至扶幽,步步科舉入朝。”
蘇翎十分吃驚。
原書之中并未介紹他們二人名字的來源,如今聽過,只覺得心中駭然。
“你們二人,竟然換了名字?”
“是。且他是自外間帶回盛和村的人,柳堯若心有懷疑,也必定會疑他為昭族皇子,村民所記的手臂胎記,亦是他身上所帶的。”
蘇翎沉默了瞬,而后抬頭,怔怔開口道,“所以秦尋如今……”
“你放心,他不會那么容易就沒了性命。我們知曉所謀之事艱險,多年來早已做了萬全準備。詔獄之中的毒酒,對他來說,如今同一杯清酒無異。”
蘇翎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他臨走時對自己說的話。
“所以他才說,古代醫術也有我沒瞧見的東西……”蘇翎有些吃驚,“他父親是……”
“長老本是族中制毒師。秦尋師從其父,行醫亦始于毒。會制毒者,自然亦能解毒。”顧昭緩道。
“那他現如今在何處?”蘇翎瞪大了眼睛,“不會被人扔去亂葬崗了吧?”
“北山公陵。”
“那……”蘇翎驟然站起身來,“那咱們快去救他啊!別讓他被活埋了!”
顧昭眉心隱跳,把她按著坐下來。
“大白日去墓地,你是生怕旁人瞧不見是不是?”
“啊,你說得對,那,那我去找兩根鐵鍬,咱倆晚上盜墓去。”蘇翎說罷就欲走出內室搜尋。
顧昭神色復雜地看她一眼,道,“這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不行,我不放心。墓地那么冷清的地方,萬一你害怕呢?我得去保護你,”蘇翎眉目之間隱見幾分興奮,摩拳擦掌道,“我陽氣重,有我在,誰都不敢上你的身。”
“……”
“用帶殺豬刀嗎?用帶黑驢蹄子嗎?還有什么?洛陽鏟?要不要帶狗血啊!”
顧昭默了默。
……她真的是去救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