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你可懂了?”
鐘鳴鼎食之家,偏偏不食人間煙火,也只有懂人間疾苦的人,才能把這種話說得如此透徹又溫柔。
她彎著腰,垂著眸,對著孩童輕輕問,耳鬢垂幾縷青絲,可勾柳絮盡畫色的芊指輕勾,嘴角噙了淡淡的笑,天空正有煙花大片大片綻放,燃盡光輝,然后墜落,落下了她低眉順眼的那一抹溫柔里。
多少人醉在了那一刻?
但很快又都醒了。
“來日蒙蒙吃吃家里的菜,看看是否清甜可口,便知道這場大雪好不好了。”
那清冷端莊的姿態下又多了三分狡黠的哄騙,顯得清嫵。
“好!我一定吃,吃得多多的,不過姑姑陪我吃么?”
一個騙小孩兒吃菜,一個騙大人陪他吃飯,一個兩個也是真敢騙,也是真敢應。
褚蘭艾看了一會,不經意偏過臉,忽瞧見徐秋白的神色。
那種專注,以及深深的沉思。
她想這人大概在疑惑一件事——謝明謹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如云如霧,似風似雪。
而在此時,遠處的竹林梢尖,竟有人影公然站在上頭,如同一只夜鷹孤獨懸魅,雙手環胸,腰懸利劍,眺望著燈火通明的行宮,也冷眼看著那滿天空燦爛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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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里有腳印么?”
一夜熱鬧,回到雪廬后,明謹進屋,脫下外裙,芍藥則是把外面護衛探看的消息帶來。
“沒有,說是進去后什么也沒發現。”
明謹褪衣后躺入浴池中,略嘆氣,“也許是我敏感了,但讓外面的人都謹慎些,這泉山看似安全,其實兇險,最要小心一二。”
她說著,卻也留意到芍藥自入泉山也有些憂心忡忡,以為是自己影響她了。
也對,跟了她這樣的主子,從小沒少見事故,動輒都有兇險。
明謹有些歉意,芍藥回神,苦了臉,就坐在池邊按著她的肩膀,“我只是怕姑娘出事,但也覺得姑娘不必如此擔心,畢竟主君在呢。”
明謹輕嗯了一聲,有些昏昏沉沉中聽到芍藥問跟明黛她們跑溫泉池的安排。
“明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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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被公然逼婚,明謹有了心理陰影,也沒管外面諸多人一茬一茬的賞雪聚會,畢竟這泉山她也不是第一次來,雖是第一次見到大雪素裹的泉山,但為了避免麻煩,她還是愿意待在雪廬中對窗賞雪。
何況....
“何況姑娘你這身子,我真怕你豎著出去橫著回來。”
“你...我也沒你說得這么差勁,小芍藥,你可被明月那丫頭給帶壞了,沒得說話這般浮夸。”
明謹是真耐得住寂寞,但入了夜,芍藥還是看出了她的高興。
其實還沒到約定的時間,幾個姐姐妹妹就都到了,哪怕是謝明容,也提早以看望許氏的理由到了雪廬。
雪廬中的溫泉池不小,分了兩席,男女區分,一女席也很大了,里面有三個隔間,隔間里面的池子大小跟數量各有不同,四女年紀相仿,人也不多,就選了最小的那個。
但明謹剛換衣,就見芍藥匆匆遞來了女暗衛通傳的消息——有貴客登門,謹慎。
正披著寬松溫泉浴袍的明謹拿捏著紙條,眉頭微蹙。
這是她父親的筆跡,而且有備注的暗紋符號。
貴客?
這是讓她不要在人前露面的意思。
“我明白了,你們看管好內院,尤其是溫泉院這邊,還有所有女眷出入皆要來報我。”
男子肯定不讓進,但也怕女子出去撞上了。
明謹將紙條放在燈盞上點燃燒毀,轉過身又恢復了鎮定輕松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