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吳大夫忽地像想到了什么,臉色倏然發白,眼神竟也透出了一絲慌亂,陳歌微微挑眉。
這反應,倒是有些意思。
她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個空有其名的蒙古大夫,但他剛剛又準確說出了尸疰之癥的脈象,瞧著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既然連尸疰之癥的脈象都知道,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尸疰之癥不是所有人都會輕易感染上的,剛剛他面對她的質問時反駁她說他知道,她以為他只是心虛嘴硬,現在看來,他很可能是真的知道!那他那時候為什么那么慌亂?
再觀察他現在這反應,不像是心虛,更不像他剛剛面對她時的不屑輕視,倒像是……恐慌。
腦中忽地靈光一閃,陳歌眸中劃過一抹精光,有些不敢置信地冷笑一聲,厲聲道:“該不會是先生懼怕那尸疰之癥,光看我的侍衛咯血便下了判斷,連診脈都不敢吧!”
她這句話是故意用威逼挑釁的語氣說的,卻見面前的老者忽地臉色越發發白,仿佛發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虛虛地瞪大一雙眼睛退后一步。
所有人見狀,都又是震驚又是不敢置信,吳大夫這是被一個女人……震懾住了?!
凌放看看吳大夫,又看看那氣勢迫人的女子,驚訝得嘴巴不自覺張大,只是眉頭依然深深皺起,眼里閃過一抹搖擺和為難。
那身材圓潤的主管心里暗道不好,連忙站出來沉聲道:“夫人,于看診一事上我們是門外漢,不好干涉大夫的決定,若是有什么閃失,便是您是君侯的夫人,也是擔不起這個責的!”
陳歌看了看他,只見他滿臉不耐煩,就差把你沒有逼數寫在腦門上了,不由得嘴角一彎,贊同地點點頭,“確實,這件事可不是玩笑,誰也擔不起一城百姓的性命。”
那主管有些訝異地看了陳歌一眼,卻很快恢復為不屑鄙夷,這無知婦人,倒是還知道一些道理!
剛想說什么,卻見她嘴角彎彎的,又緊接著道:“可是,若是當真診斷錯誤,誤殺了一條無辜生命,這個責又該誰去擔?滿城百姓的命是命,我侍衛的命就不是命不成?!
醫者都知道學無止境,就算是偶爾診斷錯誤也正常,我看吳大夫本人還沒反駁我,你卻這般急著替他反駁,莫非,你想擔下這個責?日后,若是發現當真診斷錯誤,你是不是要給我的侍衛賠上一條命啊!”
女子笑意盈盈,出口的話卻一句比一句凌厲,那主管瞪大雙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只覺得心突突直跳,聽到她說是不是要他給那侍衛賠上一條命時,只覺得心頭猛地一跳,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放……”
還沒出口的半截話在看到女子微冷的眼神后,咕嘟一聲又吞了下去,死活出不了口。
便是她這個主母的身份再怎么尷尬,他也沒資格像喝令手下的奴仆那樣喝令她啊!
這……這混賬女人!她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那主管不由得咬牙切齒,表情微微扭曲,卻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死女人竟然還一直冷冷地盯著她,一副他不回答就絕不善罷甘休的模樣。
這是完全不給他臺階下的意思!
所有人都尷尬地看看那主管,又看看陳歌。
在這讓人窒息的氣氛中,也許只有藍衣還能毫無影響一臉興奮崇拜地看著自家夫人了。
竟然把這群男人懟得說不出話來,夫人太厲害了!話說,夫人到底是什么時候學會替人看診的?
就在這時——
“凌主管!”一個小廝突然匆匆跑了過來,在那圓潤主管瞬間綻放的感激眼神中打破了這僵局,對著凌放道:“張大夫回城了!此時正在門外求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