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芹不敢,心芹是真的想跟在郎君和夫人身邊伺候……”
她只是村里一個普通的姑子,家里有兩個兄長,一個長姐和一個小妹,她夾在正中間,本是最被忽視的一個。
只她幸運地得了貴人眼緣,在十歲那年被何嬤嬤挑中進了這戶人家幫傭,每月能拿三十個銅板回家。
家里人立刻對她轉了態度,她那些個姐妹又是嫉妒又是不甘的,曾幾何時,在這里幫傭是她最引以為豪的事情。
這里常年只有何嬤嬤住著,何嬤嬤腿腳不便,她要做的只是幫她打掃一下屋子,照顧一下院子里的雞鴨菜圃,跟每天要下地幫爹娘耕種的姐妹比起來,實在輕松得很。
每年最忙的,便是這屋子的主人——魏郎君回來的時候了。
他每年會回來住幾天,每到那時候,何嬤嬤都會提前好幾天把整個屋子里里外外打掃一遍,殺雞殺鴨到鎮上采購,備好一應迎接的物事,而且是一點疏忽都不能有。
平日里和和氣氣的老人,到了那時候總是變得嚴苛刻薄得很。
心芹不知曉那個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第一年準備迎接他回來時,她因為不小心放走了雞圈里的一只老母雞,被何嬤嬤狠狠罵了一頓,不禁對那個魏郎君好奇起來,在他終于到來那一天,悄悄地趴在門邊看。
那一眼,她覺得自己可以記一輩子。
那時候,她見到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袍服面容異常俊朗的少年,踩著初冬的雪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臉上的表情一如那時候冰寒入骨的天氣,冷冰冰的沒有一絲尋常人該有的情緒。
那時候,她還以為,他不會說。
只是,他便是不笑,也足夠好看了。
那是她那時候見過的,最好看的郎君,直到如今,依然如此。
從此以后,她心里就多了一個小小的秘密,每年都會盼著那個男子出現,便是那段時間,她會被何嬤嬤修理得很慘,心里也是甜絲絲的。
六年來,每一年都是如此。
有時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甚至會偷偷幻想,那魏郎君瞧著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以后定是會娶妻納妾的。
她這樣卑微的身份,壓根不敢有嫁給他作為正妻的想法,只是當一個時不時會被他想起來的侍妾,也已經很滿足了。
反正這六年來,她每年從年頭盼到年終,也不過是盼著見他一面,若是當了他的侍妾,總不會比這六年還慘罷?
這不是不可能實現的,這些年來,雖然那魏郎君對她總是冷漠淡然,但她到底了解了他一切生活作息和喜好,他也至少不排斥她,不是嗎?
到時候,她便厚著臉皮一些,跟何嬤嬤提提。
她從十歲那一年便伴在何嬤嬤身邊,何嬤嬤沒有家人,對她甚是親厚,她主動提了這件事,也許會被何嬤嬤罵不知羞,癡心妄想。
但萬一,何嬤嬤也希望有個人伴在魏郎君身邊呢?畢竟他似乎總是一個人,看起來怪孤單的。
好幾個夜晚,她都想得異常興奮,甚至睡不覺,雖然心里難免惶恐不安,但對將來的期盼卻更甚。
她希望能伴在他身邊,永永遠遠,讓他不要再那般孤單寂寞。
只是,這些期盼和小女兒心思,都在今天早上乍然見到跟著魏郎君一同進來的女子時,徹底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