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皇帝即便為了她,大費周章地制作了這樣一條密道,但這真的就是文正皇后想要的嗎?
她曾經意氣風發,在戰場上率領萬千軍士攻城掠池,現在卻連到外頭一趟,都要偷偷摸摸,仿佛做賊一般。
這只會讓她成為了一只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的感覺更為深刻。
林婉清也說過,文正皇后那本手札中,也時不時透露出她對宮中生活的不滿和煩躁,但陳歌那時候,并沒有往深了去想。
劉徐說著說著,眼神又回到了一臉沉思的陳歌身上,“在仁德皇帝繼任大統后,他們之間便時有爭執發生,文正皇后想要自由,然而這恰恰是仁德皇帝給不了她的東西。
頭幾年,他們間的爭執還不嚴重,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爭執的次數越來越多,吵架和冷戰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他們之間的火種,終于在文正皇后去世前的最后一年,爆發了。
當時,仁德皇帝為了文正皇后,強硬地不擴充后宮,然而帝皇的后宮,又哪里只是帝皇一個人的事情?
朝廷上的臣子一直對這件事不滿,時常給仁德皇帝施壓,后來,他們打算趁著仁德皇帝二十八歲生辰那天,讓一眾貴女進宮,看有沒有機會得到仁德皇帝的垂青。
文正皇后對這件事十分不滿,加上被困在了后宮中這么多年,她的性子被壓抑得十分痛苦,就在仁德皇帝生辰前兩天,他們之間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那之后,仁德皇帝搬回了自己的寢宮,兩人直到仁德皇帝二十八歲生辰那天,都沒有和好。”
劉徐講述這件事時的語氣不急不緩,細膩溫和,雖然沒有什么情緒起伏,卻輕易便勾起了人心底的情緒。
陳歌突然覺得自己已是預料到了事情的進展,睫毛輕顫。
“二十八歲生辰那天的宮宴,帝后雖然一起出席了,但兩人自始至終沒有過一次對視,更沒有過一句對話,宮宴開始后沒多久,文正皇后便以身子不適為由,回到了寢宮。
那一晚,仁德皇帝喝了數不清的酒,底下的臣子察覺到了帝后間的不對勁,自然暗喜,在仁德皇帝中途到御花園里歇息的時候,一些大臣便讓自己家中未出閣的女子也跟了過去。
最后,也不知道仁德皇帝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在御花園里,寵幸了當時他手底下一個將領的女兒。”
陳歌抿了抿嘴角,忍不住冷冷地開口道:“什么叫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難道仁德皇帝沒有在書里寫嗎?”
劉徐淡淡一笑,“仁德皇帝在書里寫的是,他當時醉得人事不省,只知道醒來后,身邊躺了一個衣冠不整的女子,哭得梨花帶雨,甚是惹人憐惜。
她是他手下將領的女兒,不管如何,他都要給他的將領一個交代,因此他把那個女子納入了宮中,封為美人。”
陳歌不自覺地輕吸了一口氣。
文正皇后跟他之間本來就有間隙,如今又有了第三者的介入,這場原本讓人殷羨的婚姻,已經注定是個悲劇了。
她輕輕開口,“史料中完全沒有提到這個后來被他納入宮中的女子,這也是仁德皇帝的手筆吧?”
仁德皇帝自以為深情,其實只是無形中傷害了兩個女人。
另一個女子進了他的后宮,最后卻是落得連個名字都不能留下,她跟文正皇后之間,到底誰比較可憐?
劉徐似乎對她如今的反應很感興趣,一直看著她,笑笑道:“如果某告訴夫人,那個女子進了后宮后并不安分,一直暗暗爭寵,甚至設計讓文正皇后流掉了肚子中的胎兒,文正皇后差點連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夫人還會憐憫這個女子嗎?”
陳歌一怔。
“甚至連文正皇后之死,跟她很可能也脫不了關系。
文正皇后失去了自己的第二個孩子后,性子變得十分沉冷孤僻,后來有一天,她通過密道去了宮外,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回來。
仁德皇帝心里擔憂不已,立刻帶人到了宮外尋找,卻發現文正皇后的人匆匆來求救,說她突然被一群黑衣人追殺。
仁德皇帝連忙往那人指的城外方向趕去,見到的,卻是已身中數支箭,躺在一地血泊中,只剩最后一口氣的文正皇后。”
劉徐緩緩抬眸,一字一字道:“一切,已為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