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昌走了。
柳柔盯著地上的長命鎖,上面有些臟污,她腦海里浮現過方才榮昌把它猛地扔到地上,腳狠狠一碾時陰戾的表情,一顆心不由被一只名為“恐懼”的大手給緊緊攥住。
她回過神來,連忙驚慌地上前,手臂從縫隙里伸出,咬著牙去夠那把長命鎖,她花了好大的力氣終于夠到,死死攥住那抹銀色,往胸口一貼。
冰冷的鎖具緊貼著她急促跳動的心臟,柳柔不知什么時候臉上一片冰涼,滿臉是淚。
她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掌心里的長命鎖,一滴淚狠狠砸在上面。
榮昌不會放過她的寧兒的,她來的這趟,說的那些話,無非是逼她自己做出選擇。
她活,她兒子死。
反之,她死……
女人濕潤泛紅的眼底閃過一抹決絕。
她甚至都不能確定如果她做出選擇以后,對方會不會履行約定,畢竟,這都是她自己一廂情愿的想法……
可是,沒有別的辦法了。
殺人誅心,這女人,果然狠!
柳柔閉著眼,回想起兒子可愛的模樣,她咬著牙顫抖著手解下腰間的衣帶,然后,慢慢將脆弱的脖頸放了上去……
牢房里響起短暫的異動,嗚咽聲自喉嚨深處擠出,伴隨著踢動稻草的窸窣聲,然后漸漸歸于平靜。
明滅的燭火似鬼魅般跳動兩下,在墻上投落下猙獰的剪影。
……
*
楊殊行刑那天,榮昌也去了。
畢竟夫妻一場,她總要去送對方最后一程。
她坐在高高地觀刑場上,旁邊是戰戰兢兢的大理寺少卿,對方抹著額頭的冷汗,眼里的擔憂幾乎要溢了出來,生怕對方一言不合劫法場。
畢竟傳聞中,這位公主和駙馬感情好得很。
果不其然,都追到刑場來了!
這不是胡鬧嗎?!
然而他非但不能把不滿和憂慮表現出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公……公主,這里風大,要不咱進去坐一會兒?”
榮昌撇他一眼,對方額頭滿是汗,她一斜嘴角,似笑非笑,“大人身子有點虛啊。”
大理寺少卿被她看的頭皮發麻,心想,看吧看吧,果然,對方心情不好就拿他這個監刑的開刀!
他也不想來啊!
要不是皇上發了話……
他才不愿意接下這門苦差事呢,說不定還要被長公主給記恨。
“額這個……呵,近日,近日偶感風寒。”
榮昌眼神頓時嫌棄起來,“那你離本公主遠點,可別傳給我了。本公主就在這坐一會兒……”她別過了頭,目光穿過人群,看向行刑臺上的楊殊。
大理寺少卿:……
他試圖委婉提醒,“公主殿下待會兒的場面可能會有點血腥暴力,您看您要不……”回避一下?
畢竟親眼看著自己的駙馬人頭落地,那滋味兒,肯定……說不定回去還要做噩夢。
榮昌沒回頭,幽幽地道,“沒事,本公主就喜歡血腥暴力。”
大理寺少卿:……
他眼神驚恐起來,頓時死死閉住了嘴。
耳根子終于清靜,榮昌靜靜的打量著楊殊。
對方穿著囚服,身上很狼狽,頭發上還有別人砸的臭雞蛋。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曾經看到他鮮衣怒馬,長街打馬而過的場景,也稱得上是風流倜儻,和如今的狼狽對比分明。
榮昌若有若無的勾了勾唇,嘲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