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爾以夸大的動作,從某處取出一條純白手帕。他以食指與中指夾住手帕,隨手往安娜那邊一丟。隔著桌子扔出的手帕在空中攤開,以一種輕柔飛揚的動作掉在地板上。
“用吧。”
“是!謝謝!”
安娜僅往勞爾的方向踏出一步,撿起掉在地上的手帕。然后安娜猶疑了。
“……那條手帕上并沒有沾著你的寵物的血。不過是看你滿頭大汗,不好看罷了。”
“是……在大家面前出丑了,很抱歉。”
安娜攤開手帕,擦拭自己額上冒出的冷汗。手帕吸收了難以想像的大量汗水,使得顏色都變了。
“那么言歸正傳,安娜。派你來到王都時,曾經命令你事情無分大小,都要巨細靡遺地記載下來。因為一個人很難判斷哪些情報有價值,哪些情報是垃圾。實際上,你送來的文件上,連城里的風聲都沒有遺漏,我說得對吧?”
“是,正如勞爾先生所言。”
“那么,菲。為了做個確認,我也問問你吧。因為安娜送回來的情報,我也讓你看過了,文件當中有提到可愛的寵物嗎?”
“不,勞爾。我反復看過好幾遍,沒有發現任何相關記述。”
“很好。那么就讓我基于這點,重新問問你吧,安娜。你為何沒有呈交相關的報告……我想問的是你忽視我命令的理由。我勞爾所說的話,難道并不足以束縛你的行動嗎?”
勞爾從未使用過的自傲語氣,大幅震蕩了室內的氣氛。
安娜連忙拼命答話:
“絕無此事。是我自以為那點程度的小事,沒必要向勞爾先生報告。”
沉默籠罩室內。
兩道殺氣彷佛刺進安娜的渾身上下。發生來源是菲和露易絲。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兩人必然會立刻對安娜下手。
死本身沒什么好怕的。能為主人而死是無上的喜悅。然而若是被當成叛徒處分,就連鐵膽銅心的安娜也不禁膽寒。
因為勞爾是自己心甘情愿想要跟隨和服侍的存在,如果被當成叛徒遭受處分,沒有比這更大的恥辱了。
過了一段時間,安娜額上冒出了大量汗水后,勞爾開了口:
“……也就是說那是你愚昧的判斷……是這樣沒錯吧?”
“是。正如你所言,勞爾先生。請原諒我愚蠢的失態!”
“……嗯。原來如此……我懂了。”
勞爾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傳到低頭謝罪的安娜耳里。由于主人并未決定直接處分,讓室內氣氛稍稍恢復了原狀。
然而,安娜無法安心。這是因為他還來不及安心,勞爾就說出了一句讓安娜心臟重重漏了一拍的話。
“幽香小姐,能去把安娜的寵物帶過來嗎。”
“樂意效勞。”
幽香走出房間,門扉靜靜關上。安娜靈敏的知覺能力,感覺得到幽香正慢慢從門外走遠。
咕嘟一聲,安娜的喉嚨咽下了口水。
早知如此,自己應該早點放她走的。安娜在心中搖頭。現在想這些也太遲了。
不久,安娜感覺到有兩個人的氣息,從遠方走向這間房間。
該怎么做。
安娜的視線移動,注視著空氣。
一旦她來到這里,安娜就得做出選擇,而且只有一個答案。
視線停在持續觀察安娜的菲身上,然后轉向勞爾,最后無力地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