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歲的許宗,道行便已經夠深。
“先生就沒有一刻曾覺得,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被人設計好的,包括許宗在內嗎?”
趙盈目不轉睛盯著他,生怕一錯眼,錯過他臉上的表情變化。
玉堂琴笑著,笑卻不達眼底,眼中是冰涼荒蕪的一片:“趙盈,這天下只有你聰明嗎?”
他不答反問,答案卻不言而喻。
趙盈突然就放松了下來:“可是你卻什么都不想追究了,是非對錯,你既得關氏,就什么也不想管了。
更有甚者,這二十四年來,你助紂為虐,幫扶許宗,明知許宗骨子里非良善之輩,他心底惡念偏執,你卻仍舊一路相助。
這就是懷瑾握瑜,霞姿月韻的玉堂琴?”
玉堂琴卻也不惱。
事情是他做的,幫扶許宗是事實,助紂為虐也是事實,什么高風亮節,什么名望口碑,他早都不在乎了。
從當年為許宗謀劃第一件事情開始,他就沒有回頭路了。
“你想知道真相嗎?可真相就是,我從不曾在先帝面前吐口,關氏便是我青梅竹馬心愛之人,此生非她不可的就是關氏女,趙榮祿卻知道了。”他橫眉冷目,連心也墜入冰窖中,整個人再沒了一絲溫度,“但我殺了她,她死了,死無對證,很多事情,從根源上是什么人挑起的這件事,再也無從查起。
少年人意氣風發,年輕的時候,誰沒有莽撞糊涂過?
趙榮祿也不過是他人手中一把刀,傷了我,更傷了她自己。
但我仍然覺得她死有余辜。
趙盈,你這樣聰慧,看得透嗎?”
“榮祿姑母仗著先帝寵愛肆意妄為,所以經不得別人三言兩語煽動挑撥,便真敢矯詔下旨毒殺關氏。至于你,出生高門,二十多年沒吃過苦,沒受過罪,就連科舉入朝,都是順風順水。”
趙盈平心靜氣的說,聲線穩穩地:“都是寒窗苦讀,你卻能連中三元;都是先帝欽點,翰林院苦熬,你卻只用了數月而已;殿試中榜,翰林院熬資歷,旁人要外放去做縣官,一步一步爬回京,甚至可能一輩子進不了京,你卻搖身一變,入部高升,將來等著你的,自是出將入相,位極人臣。
你就是太順遂了,才敢不知天高地厚的闖入公主府,誅殺榮祿姑母。”
不知天高地厚,她說得對。
當年那樁事,換作任何人,都不敢,也斷不會那般行事。
他本可以入宮面圣,清寧殿告御狀去。
明知趙榮祿是矯詔,明知先帝信重他,先帝仁圣之君,一定會給他一個交代,給關家一個交代。
可他沒有。
背后策劃此事的人,算準了趙榮祿,也算準了他。
心思陰毒,叫人心驚。
而這樣的人,現如今,怕仍立于朝堂之上。
趙盈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才這樣急著來見玉堂琴。
“先生當年在朝中,與何人交惡呢?”
“與我交惡的未必陰毒害我,與我交好之人也不見得背地多干凈。”玉堂琴仍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你今天上山,帶了這么多人來,無非還是想要請我出山。
可其實你大可不必,也并不是真的需要我。”
他目光一一掃過屋中眾人:“勛貴高門你得了廣寧侯世子與宋家嫡子扶持,朝廷新貴之中你又有嫡親的表哥,來揚州府這么些天,沈明仁對你行事一概不管,一概不問,無論他是不是真心追隨你,至少目前他是肯維護你的。
你設立司隸院是燕王力薦,連刑部嚴崇之也幫你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