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倒挺佩服他背后的人,能挖出孔逸成這樣的人,然后為他所用。
掉腦袋的事兒他干了,被拿住之后還能面不改色,鎮定平靜,確實是個能干大事的人物。
“你不用急著回話,孤拿你來,自就是有證據,也不用你認,但今夜你若有虛言,錯一句,孤便從你身上割下一塊肉,你自己考慮清楚,你身子骨硬朗不硬朗,夠孤刮你多少刀。”
孔逸成肩頭一抖:“我聽說過殿下的手腕,審問陳士德時,殿下不也是這樣陰狠毒辣的嗎?被殿下拿住,我就沒想活著走出你的欽差行轅,是以殿下也不用拿這話來嚇唬我。”
這種人負隅頑抗,想撬開他的嘴是有難度的。
他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還怕千刀萬剮嗎?
薛閑亭冷著臉,陰惻惻問他:“你認了,就是誅九族的罪,你應該有萋有妾,有兒有女吧?”
可有些人生來冷情,什么親情愛情,他心里是一概沒有的。
孔逸成便正在此列。
他橫眼掃過薛閑亭:“我都要死了,還顧得上他們?要顧得上他們,也不干這樣的事了。”
他說完好似怕薛閑亭不夠生氣,一嗤聲,自是滿滿的譏諷嘲弄:“廣寧侯世子倒是顧惜佳人,先是西北,又是揚州,為永嘉公主鞍前馬后,只可惜,人家要選駙馬,也沒看上你。”
就連趙盈都懸了口氣,緊著去看薛閑亭。
卻不料他不怒反笑:“看來你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薛閑亭恨的牙癢,孔逸成這種人死不足惜,但他若真叫孔逸成三言兩語激怒,反倒助長孔逸成的囂張氣焰。
他把那口氣生生的壓下去,眼角余光瞥見趙盈的擔憂,心底無聲嘆氣:“所以孔如玏今天下午在府中昏迷,府內上下無人知曉,應該也跟你脫不了干系吧?”
孔逸成一計不成,見他未曾激動發怒,也沒了興致,連跪都跪的不那么板正。
他身子往后一沉,索性就坐在自己的小腿上,緊繃的身體一放松,整個人的體態就徹底垮了下來。
薛閑亭說他是破罐子破摔,他還真是身體力行的證明薛閑亭說對了。
趙盈被他氣笑了:“看來你是一個字也不打算說了。”
這倒出乎她的意料。
“徐冽,讓人把他帶去凈室關起來。”
所謂凈室,是趙盈住進來后,把杜知邑弄來替她收拾出來的。
騰出了三間房,布局弄的和她司隸院中地牢差不多,就是刑具少了好些,但屋子里的擺設都挪了出去,空蕩陰森。
徐冽應了聲,上前三兩步,一彎腰,把人從地上提了起來。
從頭到尾,孔逸成是真的一個字都不多說的。
薛閑亭是等徐冽提著他走遠,才咬牙切齒一拍桌案:“這個混賬東西!倒不如索性殺了解恨!”
“殺了他,接下來呢?”
“他這樣冥頑不靈,你指望能撬開他的嘴?”
趙盈眼皮一掀,正好徐冽去而復返,顯然是知道她另有后話要吩咐,所以把孔逸成交給了底下的人帶去,她便道:“你去找杜知邑,讓他安排兩個人住進府,我今夜說的話還有孔逸成的態度都告訴他,他就知道怎么做了。”
她不會是真的想……
薛閑亭眉心一顫:“我以為你在嚇唬他。”
“我可以是嚇唬他。”趙盈面不改色,沉聲道,“路是人自己選的,我也很想知道他是不是真這樣不怕死。”
鈍刀子剌人,那是折磨,就算是死,也要你看著,慢慢的,一點點的,死去。
那種經歷趙盈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