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合眼,緩了胸口憋悶的那口氣:“你為什么會替他們做這種事?”
提到這個,孔如玏眼中分明染上更加明顯的恨意。
趙盈一眼心驚:“你這么恨孔如勉,還替他辦事?”
“他設計陷害的我,我不得不幫他做事。”孔如玏捏緊了拳,“十一年前,大郎剛過了十三歲的生辰,少年人誰沒有幾個狐朋狗友,何況是我們這樣的人家。
他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叫那些人挑唆著,在外面尋花問柳。
一夜吃多了酒,宿在青樓之中,誰知竟失手打死了人。
我恨鐵不成鋼,也知道可以花銀子平息此事,將他解救出來,可那是活生生一條人命啊——”
他一時哽咽,干巴巴的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那時我已上了年紀,膝下只得二子一女,高僧曾為我算過,說我這一生親情緣薄,子嗣稀少,若不慎重,恐將來后嗣乏力。
黃氏她又終日以淚洗面,見了我就哭,哭的我心煩意亂。
后來……”
“后來你就想,別人的命,到底不如自己兒子的命重要,于是花了銀子上下打點,希望能救出孔承仁。”趙盈嗤鼻,不屑極了。
對他們這些人而言,旁人的命,便是命如草芥。
草菅人命他們向來是做的極好的。
目無王法,心無敬畏。
她別開眼,懶得看他:“所以孔如勉是以此事為要挾,逼著你替他做事?”
誰成想孔如玏竟又搖頭:“我是在兩年后才弄清楚,人根本就不是大郎殺的,整件事情都是孔如勉的手筆,是他算計了我們!
可是事情過去了兩年,我想給大郎翻案,那是異想天開。
而且孔如勉能做下這條毒計,將我們父子牢牢攥在手心里,我也是國公府出來的孩子,知道國公府的水有多深,更知道孔如勉他有多心黑手毒。
如果大家互不往來,兩廂清凈,倒也就算了。
可是他盯上了我,盯上了我們家,我們是沒處躲的。”
薛閑亭一拍桌案:“朝堂不是孔如勉的一言堂,太極殿上更輪不到他肅國公府的人只手遮天,你有心與他分割,當年既知此事真相,難道真的求告無門嗎?”
“我……”
薛閑亭的話,正中要害。
怎么會真的求告無門呢?
趙清十三歲那年,趙澄和趙澈兩兄弟都已經出生了的。
這是肅國公府的抄家滅門之罪,無論是姜承德,還是彼時的劉寄之,哪怕是宋昭陽,都在御前說得上話。
他派人悄悄入京,送上孔如勉這么大的把柄,有什么不能呢?
可他沒有。
于是趙盈懂了。
“揭發了孔如勉,你也照樣不能獨善其身,昔年無論是姜承德還是劉寄之,自能將你從孔如勉手上解救出來,可你卻料想著,那只怕又是另一筆生意。”趙盈黑著臉,不住的搖頭,“孔老爺經商幾十年,太懂得算計鉆營的門道了。”
孔如玏喉嚨一滾,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說了聲是,算是應下了她的話:“私囤鐵礦,私造兵器,都是抄家滅門的罪,肅國公府上下一個也別想跑,就連大皇子和淑妃娘娘,也脫不了干系。
那時我想著,就算我將此事告訴姜家或是劉家,自然能逃開孔如勉的脅迫,可以后呢?
我是幫扶姜家也好,幫扶劉家也罷,等到他們有朝一日上了位,難道我真的能賺一個從龍之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