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過是把丑話說在前面而已。
徐照從清寧殿出來,心情格外沉重。
他是領過兵上過戰場的人,南境危局持續了這么久,秦況華就算勉強穩下,等到援兵趕赴,徐冽就算再有本事,半年之期,要大退柔然已是勉強,他還敢揚言要收復失地……
逆子無知,輕狂自負。
可他已經什么忙都幫不上了。
孫符進內殿那會兒昭寧帝歪靠著看折子,他換了一盞茶上去,笑呵呵的:“奴才看徐統領走的時候臉色不好,沉重得很。”
“他是不信徐冽有本事半年內收復在秦況華手上丟掉的城池,更怕徐冽真收復失地,在軍中得罪人。”
折子啪的一聲合上,昭寧帝隨手撩開,捏著眉心揉了一把:“太極殿上站了十年時間,越發把他心性與傲骨磨平了。”
孫符便替他收拾折子:“徐統領為人父,也是人之常情,皇上別生氣。”
生氣?要跟徐照生氣,六年前他就該把徐照推出去砍了。
徐照有私心,但他于朝事上從無私心,是忠直的,這就夠了。
“朕懶得跟他生氣,徐冽的退路有元元操心,他少上來橫插一腳就成。”
孫符眉心一跳:“瞧,您到什么時候都替大公主打算著,倒來難為徐統領的慈父之心。”
昭寧帝橫過去一眼:“姜承德不是一直想讓二郎入部嗎?那就叫他去刑部吧。”
孫符哎唷一聲:“那姜閣老可又有話說了,刑部有嚴尚書坐鎮,眼下嚴尚書事事幫著大公主說話,姜閣老可不放心。”
“要叫他處處放心,元元和三郎就沒活路了。”昭寧帝嗤了聲,“你安排人出宮一趟,告訴王晁,他既然年邁不堪用,也不差這十天半個月,讓他遞折子請辭,告老還鄉吧。”
孫符收拾的手一頓,旋即欸的一聲應下來,自明白了昭寧帝的心思,于是又提起旁的:“方才淑妃娘娘宮里來人問,皇上午膳去不去娘娘宮里,說是娘娘今兒興致高,親自做了兩碟子紅豆糕,這會兒在屜上蒸著呢,到午膳時正好能吃,還打算叫人送出宮一碟子給大公主呢。”
昭寧帝面上淡淡的:“懷著身孕做這個干什么?午膳去她那兒,你打發人去告訴,往后少操勞這個,安心養她的胎。”
孫符自然笑吟吟的全都應下來,又提起趙盈的那塊兒長命鎖:“奴才想著淑妃娘娘大抵覺得那實在珍貴,既得了公主的,又沒什么好謝公主,公主那會兒在病中時就愛吃娘娘做的紅豆糕,如今朝時繁忙,娘娘估計是怕公主自個兒在外頭不好好吃飯,總算是對公主有三分真心。”
“她有真心便最好,那長命鎖元元既給了她,就叫她留著,不過你也去告訴孫氏,元元身邊的東西,再有這樣的,她就不要再收了。”
昭寧帝深吸口氣,翻身下了羅漢床:“畢竟都是她在世時給元元留下的。”
孫符這才貓著腰退出去。
昭寧帝的西次間再往里,有個小隔間。
里面放的全是宋貴嬪的東西。
原本遺物該交專人打理,可除了供奉在麟趾殿的之外,就全都收在這兒了。
孫符是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
皇上對孫淑妃未必能有一分真心,但永嘉公主肯抬舉,皇上自然也就肯抬舉。
公主連那樣的東西都送了淑妃,其實這樣也好。
后宮里的孩子,自出生起,起點也不全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