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往官帽椅上坐過去,杜知邑就站在她旁邊。
許宗好似才回過神來:“殿下身邊的男人,還真是每次都不一樣。”
杜知邑攏眉,趙盈卻無動于衷。
許宗一句話沒得到回應,吞了口口水:“把我關在這地牢這么多天,殿下終于有事情想問一問我了?”
“不是我想問你,是玉堂琴讓我來問你。”趙盈翹著二郎腿,好整以暇瞥去一眼,“有什么想說的嗎?”
許宗面皮一緊:“堂琴先生不會讓你來問我,這話你去騙三歲的孩子還行。”
“他被我軟禁在府中,憋了這么些天,才終于憋不住,叫我的人來送個信兒,說他要見我,還要見你。”
趙盈雙手環在胸前,歪了歪頭:“你果然是掌握著玉堂琴的大秘密,不然他也不至于按奈不住。
我本來還在想,或許你也只是被他利用的,再不然,你們兩個是互利互惠,他當年都謀算了什么,你也未必知曉。
不過現在看來,你都知道。
從一開始,你們倆就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氣。
玉堂琴運籌帷幄,在背后謀劃,你則是他的馬前卒,替他操辦一切。
我沒說錯吧?”
許宗舔了舔下嘴唇:“沒有,可那又怎么樣?我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十惡不赦的事。
殿下扣押我,是私刑。
按《大齊律》,我與揚州府一眾官員勾結多年,牟取暴利,當然該死,但那不該是你來私自審判我。
大不了,你把我交給朝廷,又怎么樣呢?
橫豎我都是一死,你想從我這兒聽到什么?”
“你不怕死,你也不怕許宴山死?”趙盈嘖聲,把他那番話細細的品了品,“這些話都是沒出事之前玉堂琴跟你說的吧?若說《大齊律》,只怕再沒人比他更熟悉。
你究竟是蠢笨如牛信了他的鬼話,還是你甘心情愿的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死,也要替他保守秘密呢?”
許宗沒言聲。
趙盈抬眼看杜知邑,杜知邑點點頭,沉聲叫許宗:“你所犯之事,可并不是你一條命就能交代清楚的。許氏一族未曾受你牽連,是因殿下在御前陳情,力保下你的家眷兒女。
對你來說,妻妾子女或許都不重要吧,但許宴山,這個你最滿意的嫡子,他的生死,你真不在意?”
許宗喉嚨一滾。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努力奮斗這么些年,從先人那里傳到他手上的家業,他翻了不知幾番,掙下如今這份家業,是為了什么?
若是他自己一個人,有吃有穿,百年后入土為安難道還能帶到地下去嗎?
“你一直被關押著,或許并不知外面的事,孔氏私囤鐵礦一案,除了肅國公府被褫奪爵位,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以外,揚州孔氏上下三百余口,連同女眷在內,無一幸免,斬立決。”
杜知邑聲音一頓,突然笑了一聲。
在這陰潮的地牢中,透著一股子森然:“此事,玉堂琴可曾告訴過你?”
許宗眼神一閃:“私囤鐵礦的也不是孔如玏一家,《大齊律》我也是讀過……”
“他包庇孔如勉多年,分利分紅,揚州孔府的大總管孔逸成買兇刺殺我,事情敗露后自殺在欽差行轅,孔如玏說不清,數罪并罰,滿門抄斬,有哪一條是與《大齊律》不符的?”
趙盈笑著打斷他:“或者我們說簡單點,我覺得孔氏一族都該死,夠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