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承衍挑眉:“我看你這個樣子,以后是不能再回宮里住了。”
她從前很喜歡宋太后宮里的桃花蜂蜜露。
七八歲的時候第一次嘗到,是眉兮釀的。
她那么不愛吃甜食的一個人,對這個卻極為喜歡。
后來因為宋太后吃著也好,她又喜歡,每年開春的時候眉兮都會釀一些,一般都到了四月份能吃上,頭一份兒全是送到上陽宮去的。
今年嘛……
趙盈笑著說:“宮里的人也不希望我回宮住啊,不都覺得我礙眼嗎?”
趙承衍無話,面色稍沉:“來找我有事兒?”
說起正事她才正了神色,孫長仲說的那些她一字不漏的說給趙承衍聽。
因為想要聽他的意見,所以沒選擇挑挑揀揀,或是添油加醋。
果然趙承衍和她所想是一樣的:“孫其這個人,平日里看不大出來,沒想到還真是有點東西。”
可不是嗎。
從前暗投劉寄之麾下,現在還不知道究竟勾搭上什么人呢。
“我來見皇叔,是有件事情沒想明白,想來聽聽皇叔的意見。”
她看起來乖巧又恭謹,連聲音都是甜膩的,簡直比方才入口的桃花蜂蜜露還要甜三分。
趙承衍可真是有日子沒見過這樣的趙盈,這會兒聽她乖順,翻了個白眼。
趙盈看見了,臉當場黑透:“皇叔。”
她咬著牙叫他,趙承衍笑起來:“上回還說呢,覺得你還是乖巧一些,才像個小姑娘的樣子,但你今天做這個樣子,我還有些不習慣,覺得驚悚的很。”
當然了,趙承衍知道她骨子里是什么東西,殺人都不眨眼,什么乖巧可愛的小姑娘,她配嗎?
趙盈先前正襟危坐,這會兒怎么聽怎么看,都覺得趙承衍今天實在是有些“為老不尊”,索性整個人一松懈,跟窩在官帽椅里沒兩樣。
她兩條胳膊垂放在扶手上,側目去看他:“皇叔不用時時刻刻以‘為老不尊’的做派來提醒我是趙盈而非虞盈。事實上我也只能做趙盈,根本就不需要皇叔來提醒。”
趙承衍斂起笑意:“是嗎?那你讓杜知邑派人去調查虞家滅門的真相,也是因為你只能做趙盈?”
趙盈臉色又變,趙承衍冷眼看她:“當日是誰說的,若要去調查虞指揮使是否真的附逆,才是對他的侮辱,對虞氏的侮辱?”
“我父親不會是附逆的奸賊,虞氏滿門忠貞清直,是大齊的功臣,我心里從沒懷疑過。”趙盈揚起小臉,挑著下巴尖兒對人,“但我有權知道真相。沒人告訴我,我就自己去查。”
她見趙承衍嘴角又動,一聲皇叔攔了他話頭:“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在最初時就跟皇叔達成過共識,你不干預我,我也不強逼你。”
他的確答應過,但她連河都沒過,就丟下這樣過河拆橋的話,是真不怕他翻臉不認人,把她趕出府去啊。
“趙盈,虞玄來是虞家最后一任家主,他是皇帝心頭一根刺,虞氏全族就都成了皇帝的禁忌,你身份特殊,來歷底細皇帝最清楚,如果杜知邑手腳不干凈,讓皇帝知道,你根本收不了場。”
她辛辛苦苦走到今天,在他看來,她只要堅定信念,朝前走,千萬不要左顧右盼,就能真正擺脫昭寧帝的控制。
可她非要節外生枝,一旦昭寧帝知道她在調查虞玄來附逆案,會怎么想呢?
殺了她?
她這張臉,恐怕昭寧帝真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