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了下,身上戴著的鐵鏈咣咣響起來,然后就不動了。
一開口,聲音越發滄桑:“公主這個時候還到牢里來看望我,是皇上下了旨意要把我們推出去砍頭了嗎?罪名是藏匿逆王后嗣?”
趙盈瞇著眼,駐足停下:“有件事,孤來問你一句。”
崔釗行像是沒聽清,等反應過來趙盈說了什么,竟又放聲笑起來:“我是將死之人,公主指望我告訴你什么?我說了,你敢信嗎?你敢告到皇上面前去嗎?”
“你實話實說,孤可以讓你不用死。”
趙盈聲音清冷又平穩,有安撫人心的作用,能叫人暫且神思清明一般,至少可以冷靜下來。
崔釗行一言不發盯著她,握緊的手卻出賣了他的心緒不寧。
趙盈看在眼里,不動聲色把唇角揚了個不算深的弧度:“你做了這么多事,并不是想和姜承德孫其抱在一起去死,從頭到尾,你都只是自私自利的在為自己謀一條生路,一條能夠活的更加風光得意的生路,不是嗎?”
是,當然是!
不然他好好做他的清河崔氏家主,又何必攪和到這渾水中來。
興王死的那年,他就把崔慈之交出去,他頂多是被興王脅迫,不得已而為之,之后的人生至少清清靜靜。
“我憑什么——”
他也不是三歲的孩子。
趙盈給了他生的希望,也隨時可以收回去。
而他是沒有資格質問趙盈,更沒有資格和趙盈談條件的。
趙盈想要從他這里得到的答案,也并不是只能從他這里得到。
他見識過趙盈的手段,哪里還敢小看這女孩兒。
于是深吸口氣。
要么繼續安安靜靜等死,要么乖乖配合趙盈。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一個死。
哪怕是趙盈出爾反爾,得到了想要的卻不保他一條命,了不起不也就是個死嗎?也不會比現在更壞。
等到徹底冷靜下來,原本想問的話全都收了回去,低沉著嗓音道:“殿下想從我這里知道些什么呢?”
他自己能想通,省去她不少麻煩,至少不用跟他浪費唇舌。
趙盈雙手環在胸前:“趙承律當年把崔慈之送到清河崔家,是只送去了這個孩子嗎?”
崔釗行眼皮一跳:“殿下什么意思?”
“你覺得孤是什么意思?”
崔釗行喉嚨一滾,立時就要開口。
趙盈伸出手,指尖在牢門的木欄上點了兩下:“崔釗行,開口的機會不是一直有,你想清楚了再回孤。”
撒謊騙人的人是不值得被信任第二次的。
崔釗行頭皮一緊:“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這件事情,如果不是唐蘇合思的有口無心,這一輩子也就這么遮掩過去了。
而更大的秘密和陰謀,他們這些人打算帶進棺材里,就當做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趙盈神情冷下來:“興王妃?”
崔釗行重重點了頭。
那又是一個漫長而無趣的故事,至少如今聽來,太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