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喉嚨發緊,認為自己應該道謝,可是謝什么?謝他一個外男在她母親過身十幾年后還惦記著她母親喜好?
趙承衍應該不是那種心思,之前說的也很清楚,但他做的這些事實在是——怪不得昭寧帝視他做眼中釘。
一母同胞,昭寧帝是天命所歸,趙承衍憑什么就不是?
還總是對他心中所愛表現出極容易引起誤會的情分,種種舉動,叫她看來都覺得甚是不妥,落在昭寧帝眼中,便只會更甚。
他這樣的人,實在不像是無心,說是故意為之趙盈還更愿意相信一些。
她落座下來,卻長久沉默著,手邊的茶水也沒動。
趙承衍挑眉看去,花廳里伺候的奴才早有眼色的退出去,只留他二人于此間:“多日不見,你是茶水點心也變了口味?”
語氣中帶著不易察覺的不滿。
除去宮宴,趙盈住在宮外,大年下卻并沒有往燕王府走動拜年。
節禮是準備了的,比晉王府還要厚了三倍都不止。
但趙承衍顯然仍舊不滿。
趙盈端了茶杯吃了一口,因為沒心思品茶,是以這極品太平猴魁入口,也沒什么滋味。
趙承衍眉心攏著:“因為趙濯的事,不敢來見我?”
“那倒沒什么不敢的。”趙盈終于開了口,進門以來的第一句話,聲音宛轉悠揚,脆生生的,“反正都開了口,起了頭,皇叔生氣也好,憤怒也好,還能提了我來打一頓嗎?何況又不是我的主意。
他是孫貴人親生的孩子,當娘的總盼著孩子好,又不會害他。
皇叔都二十六了,身邊連個——”
“同樣的話說兩遍,不像是你行事風格,你再說下去,我真要覺得是母后派你做說客而來,并非是為孫貴人母子。”
趙盈一撇嘴,索性收了聲:“上回皇叔還說太后極喜歡趙濯兄妹,便是在病中,都恨不得日日抱在身邊陪著,再沒精氣神,見著趙濯兄妹也都好了。
我要做太后的說客,也不拿這個跟你說嘴。”
趙承衍知道她在外頭是什么德行。
永遠最冷靜也最冷情,怎么到了他這兒又不是那樣了?
偶爾也會有,但她連做小女孩兒姿態也信手拈來。
真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惱。
到最后他也不過一笑置之,對此無意深究,更不會開口調侃揶揄,這樣的打趣無論是對他,還是對趙盈來說,本就是毫無意義的。
她不是從前十幾歲的少女,他也不是她真正的阿叔。
兩個人就這么面對面的坐著,其實更像是——盟友。
趙承衍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找到一個最合適的,能夠評說他與趙盈之間關系的詞。
那就是,盟友。
既是盟友,趙盈自不會無事登門。
他早早想明白這一層后,便知她這數月以來種種作為,源自于何。
她不愿宣之于口,畢竟難聽傷人,也太容易得罪人。
趙承衍自己倒覺得這實在沒什么,不是盟友,難道還指望趙盈在知曉與趙家的深仇大恨后,做他乖巧可人的侄女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