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不過說給辛程一人聽,糊弄糊弄辛程而已。
她自有主意與計較。
于是宋樂儀索性把話接過來,也不想叫辛程也扯這些,免得招了趙盈不痛快:“雖說法不責眾,可我聽著這些人也確實是太不像樣子,天子腳下,張口就來,這樣輕狂,若不加以懲戒,以后豈不變本加厲?
所以有時候想想,酷吏暴政,也未必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不會縱的上京百姓都敢這樣誑言妄語,不知所謂。”
天子腳下,皇城所在,當然是不應該的。
但要說酷吏暴政都能有好處,連辛程都是不敢茍同的。
他去看宋樂儀,話到了嘴邊又沒敢說。
宋懷雍倒是端著一派要說教的架勢,趙盈見狀忙先笑著按了宋樂儀手背一把,趕著去攔宋懷雍話頭:“表姐這話也不全對。
他們出口誑言,也未見得人人皆如此。
倘或城中百姓個個都是無知無畏的輕狂之輩,才能說是世風日下,朝廷太寬容,縱的他們不知天高地厚。
若只是三五人,又或是一兩批人如此行徑,那便是他們自己個兒的問題。
酷吏暴政之下,人心惶惶,民心不穩,強壓之下必出反民,再不然也是怨聲載道,那天下可就真是全都亂套了。
所以與其說不如施行酷吏暴政以期達到鎮壓百姓之效,還不如講這個法不責眾實在沒有道理。
錯了便是錯了,有錯就當罰,難道做錯事的人變得多起來,錯就不是錯了嗎?
我看未必的。
一個人錯要責罰,一百個人錯便不要責罰,這才是真正的沒道理。”
宋樂儀眉心微動:“那若是殺頭的罪過呢?”
“也是一樣的道理。”趙盈平靜而沉穩,“什么罪過不是罪過,那要是依表姐的說法,回頭要去殺人放火之前,先拉幫結派,喊上七八十個人,然后一同去,畢竟法不責眾,所有人都一起了,就算殺了人,也不用擔心被定罪,豈不是毫無法度可言?”
宋懷雍和辛程二人對視一眼,無不欣慰的。
宋樂儀捂著嘴笑:“哪有人還會陪同旁人去殺人放火的。”
怎么不會有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罷了。
倘或真是有利可圖,又有什么不能不敢的?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什么用,也只當是玩笑話一筆帶過而已,法不責眾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規定一樣,也不知道這種歪風邪氣究竟是從何而起,又是誰先起得頭帶起來的。
趙盈想想都覺得可笑。
上次她責那些人,周衍他們就瞎勸什么法不責眾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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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又說回刑部那里。
宋子安也這么大個人了,在朝為官好些年,并不是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
可他真就端著初出牛犢不怕虎的架勢,真的帶著人去了安王府,也真是要把王府團團圍住的架勢,不由分說就拿了趙清回刑部大堂。
說是拿人,一點也不為過。
彼時趙清見刑部的人闖入王府中,自是滿心不快,更不可能配合宋子安。
對于姜承德帶著人告發他的那件事,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料到宋子安這么不按常理出牌,真敢帶著人到王府來提他上堂去問話。
他不肯配合,在府中鬧過一場,不過安王府中沒有常駐府兵——當初是孔家犯了事,這個王爵是為了把他從京中弄走,眼不見心不煩才給他的,這個王府也只是為了讓他盡快在京中完婚好早日離京而匆匆建成。
說實話,他這次因為太后喪儀回京,會是個什么樣的境況他也早就心里有數了的。
沒人把他當回事,更不會有人把安王府看在眼里。
不過這么明目張膽的沖到他的王府,恐怕也只有宋子安做的出來!
旁人再不把他放在眼里,至少不會明著欺到他頭上來!
是以他下了令,叫回京帶的護衛把刑部的人趕出王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