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則勢單力薄,宋子安像是早有防備一樣,足足帶了八班衙役登門。
他手底下那些人,非但沒能把刑部的人趕出門去,反而被制住。
宋子安因見他這樣不配合,真是撕破臉的架勢,拿他來做這個下馬威給刑部眾人看,當即明人繩索綁縛,把他捆了起來。
不過好在最后那點面子還是顧全了的,人雖說是五花大綁,不過出府門那會兒宋子安讓人抬了一頂軟轎進門,就那么綁著把他塞進轎子里,一路抬回了刑部大堂。
刑部府衙大門緊閉,不許任何人圍觀旁聽。
趙清立于堂中,繩索綁縛還是沒有給他松開。
但他本是皇子,又是親王之尊,是以無人敢押著他跪下回話。
宋子安端坐著,一只手還放在驚堂木上,面無表情。
趙清抬頭看上去,原就怒火中燒,現下更是雙眼猩紅:“宋子安,你別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宋子安聞言唇角倒有了笑意:“就算是肅國公府還在,本官也照樣會提了你上堂來問話,安王又何來欺人太甚一說?”
他揚聲反問,話音稍落之后,根本也不聽趙清開口,立時又接上自己前話:“退一萬步來講,這件案子是姜大人帶人御前首告,皇上金口玉言,旨意刑部徹查。
安王殿下,這案子皇上都沒打算交到宗人府審理,你現在倒來質問刑部主審官員欺人太甚?”
他失笑搖頭,轉過頭就去看一旁等著記錄訊問過程的師爺:“把這句話也記錄下來,等到結案之后原原本本拿個皇上去看。”
趙清倏爾擰眉。
他認為宋子安這油鹽不進的態度是故意的,所以今天在這堂中無論他說什么都沒有用。
可宋子安為什么會拿這樣的態度對待他?
他的眉峰愈發隆起。
無論是從前肅國公府,還是現如今的安王府,哪怕再扯遠一點,扯到太原王氏身上去,同宋家,同宋子安,那也都是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何必要對他這樣趕盡殺絕?
宋家一貫的行事作風是秉持中立,絕不偏頗誰,去年一整年之中,也無非是宋云嘉對趙盈有些許偏頗的地方。
但那時候宋子安遠在揚州府——是了,揚州府。
趙清又望去第二眼的時候,眼底已然滿是嘲弄:“所以宋大人這么急著把本王五花大綁到刑部大堂,是為了給你新主子表忠心?”
宋子安面色一沉,沒再看一旁師爺,只是吩咐:“這句話也記下來。”
那師爺聞言原是微有呆滯,根本就不敢下筆記錄,然則再聽宋子安如此吩咐,猶豫一瞬,目光投去,偏偏宋子安一點反饋都不給他,他無法,把心一橫,才敢落筆,將趙清之言,一一記錄下來。
趙清也沒料到。
皇祖母已經去了,宋子安還敢這么囂張!
宋子安真的是坦坦蕩蕩,一身清正,和趙盈毫無瓜葛嗎?
要是這么想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要不是為了趙盈而這樣急匆匆來整治他,鬧得這樣沸沸揚揚把他抓進刑部,還能是為了什么呢?
而且把他抓進來之后,宋子安反而又這樣坐于堂上,一言不發。
趙清嘖聲,倒吸了兩口氣。
“宋大人總不能是新官上任,拿本王來做筏子,要在刑部立威吧?”
他試探著問出這句話來,旋即又嗤笑出聲:“要真是這么著,那宋大人眼下總該對本王稍微客氣一點了吧?
畢竟本王幫了宋大人好大的一個忙——宋大人才從揚州府回京,縱使身后有國公府撐腰,可朝廷三省六部中,又有幾個人是毫無背景,任人宰割的呢?
刑部原來的官員待的久了,嚴崇之一死,都以為梁伍士會上位,結果又來了個宋子安。
如果不拿本王來立這個威,恐怕宋大人很難在刑部服眾吧?”
師爺不免又要抬頭去看宋子安。
宋子安眼角余光是瞥見了的,只一擺手,他便會意,又洋洋灑灑落筆記錄起來。
而后就聽見宋子安開了口:“安王殿下真是聰穎過人,還真讓你給猜對了,所以只能委屈你,這個綁,本官不能給你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