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徐冽生母
月色朦朧,竹林下,石桌石凳旁,趙盈抬手,往徐霖的杯中添滿了酒。
徐霖惶恐,匆忙起身來。
趙盈笑著叫他坐:“白日你出入孤的公主府太惹人注目,叫你爹知道,只怕你不好交代,所以孤只能夤夜請你前來了。”
徐霖看了看面前的酒杯,并沒有舉杯的打算。
“你可以嘗一嘗,這是孤的母親生前親手所釀,攏共剩下了不到一壇,孤前些天才叫人從宮里取來的。”
宋貴嬪生前親手釀的酒,他更不敢喝了啊!
徐霖一時只覺得頭皮發麻:“殿下……殿下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微臣嗎?”
“也不是,就是跟你敘敘舊,你緊張什么?”趙盈挑眉看他,“不都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嗎?還是小徐大人也做過什么虧心事呢?”
那倒沒有。
只不過是這位永嘉公主行事舉止都實在與正常人……不太一樣。
而且跟他有什么舊可敘的?
他跟趙盈可沒有任何的交情。
莫說是他,就算是徐家,若是一定要說,也只有她跟六郎之間那點不清不楚的牽絆罷了。
還有就是女童走失案時,她一句話,叫皇上準許調用禁軍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手調查孩子們的下落,徐府上下,以及他本人,都欠了她一個天大的人情。
余下的,就再沒有了。
但這話又不能說。
人家說敘舊是給他臉,他說沒有舊可敘那就是給臉不要臉。
徐霖深吸了口氣,緩和了一下先前緊張的情緒:“微臣自問是光明磊落的君子。”
“孤也看你像,要不然徐冽也不會那么敬重你這個大哥。”
徐霖眉心一動,心里有了隱隱的念頭閃過:“殿下是想跟微臣聊一聊……六郎?”
趙盈點了點石桌邊緣處:“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
徐霖待要再問,趙盈已經開了口:“是徐冽的生母。”
徐霖立時皺了眉頭:“周姨娘?”
“小徐大人還記得她?”
六郎出生的時候,他都已經記事兒了。
周氏在府上伺候,他也是有印象的。
不過那時候年紀太小,對這些生死離別的事情不是特別清楚,后來周氏生下六郎,他就再也沒有見過周氏,六郎也一直都養在母親房里。
母親還總是同他說,弟弟生的可憐,他做兄長的,往后要知道心疼幼弟,得處處護著六郎多一些,別叫人欺負了他去。
再長大一些,明白了什么是嫡什么是庶,在外行走,也的確不少人拿這個說嘴,奚落六郎。
他小的時候是個習武的,動起手來三五個同齡的孩子也打不過他一個。
父親嫌他在外惹是生非,母親卻每次都維護他,認為他是護著弟弟,做得對且做得好,那些說嘴的東西就活該挨打。
直到母親去世前——
徐霖永遠都會記得。
那天陽光明媚,已經纏綿病榻一年之久的母親終于在那個春天熬不住了。
百花盛開時,她氣若游絲。
正趕上父親奉旨往西郊大營不在京中,他匆匆派人往西郊大營送信,可母親身邊只有他和弟弟妹妹們守著。
母親說,這一輩子,不能看顧著他們兄弟長大,要他一生銘記,他為長兄,無論到何時,也不許任何人欺負徐家的孩子。
弟弟妹妹們泣不成聲,只有徐霖最鎮定。
他清楚地知道,母親臨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他們幾個兄妹,是六郎。